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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昭乌城那一次雷霆一击后,萧亦昙顺势收了陈康平手下原来的三千兵卒。他与顾松说欲掌兵事,当然不只是说着好玩的。云州之乱后,北府军在云州各地尚有遗卒,地方上乱哄哄的没人上报,兵部好似也暂且没顾得上过问。白无涯奉圣命领军而来,圣旨上也并没有提到余下散落在云州各县的北府军归置。萧亦昙打这个时间差,除了想尽快接手云州事务,也是要避开白无涯,把这几千兵卒收服后握在自己手中。至于圣旨中所提的不得插手军务,他选择性略过——反正他并无插手白无涯手中的兵事,不是吗?
有兵权在手,才有底气,才不会受制于人。
从昭乌城那一次雷霆一击后,萧亦昙并没有乘势再掀什么波浪,他不过是将遗留在云州各地的原北府军收拢到了自己的手中,并把自己的手下安插在了其中。
原北府军陈康平手下副尉苏棠秉承了一位好下属的品格,上书帝京陈述了关于北府军归德将军陈康平的劣迹。当然,上呈到兵部的奏章毫无疑义地落到宁王萧亦昱手中过了目。
陈家一向与苏家是死忠,苏家是成王的后盾。陈康平之死,萧亦昱乐见其成。
于是,在萧亦昙陈述陈康平擅自拘禁虐杀朝廷官员并且假令闭城对云城之难见死不救的奏章飞到延庆帝案头时,延庆帝顺理成章地勃然大怒了。
对陈康平身死之事表示疑义且颇有些想对信王萧亦昙之举蠢蠢欲动的成王系官员们被延庆帝骂了个狗血淋头。
顺便有那么两三名朝中小卒被盛怒中的延庆帝免了职。
比方说兵部的一名员外郎、户部的一名右丞、吏部的一名郎中。
当然,宁王为了表示自己与此事无关,很大度地没有在御前提名自己派系的人补员--不过是一些小蝼蚁而已,不值得上心。
于是,长宁公主的驸马、颇有贤名的太府寺卿卫昭,在一次例行的与延庆帝之间翁婿感情交流中,不经意地夸了夸几个人。当天的感情交流一如既往的友好平和执手情深。
延庆帝在过后一次偶然间想起这几人,派人私下打听了下:这几人身后平平,为人实务,并不依赖于哪一方势力。于是在东宫之位上被朝臣与后宫妇人之间的争斗闹得头昏脑胀的延庆帝大喜之下拍板定音。
说起来,延庆帝其实颇有些觉得愧对驸马。
想当年,驸马卫昭,风度翩翩、文采蜚然,端的是风流状元郎。他与当年的榜眼、探花打马游街之际,迷闪了满城多少已嫁、未嫁的女子双眼。
而且他为人温润谦恭、身姿清华,与人说话时目光中带着融融笑意,就像看进你心头一样。那时节帝京中世家贵妇聚会,言谈间都是打听这位状元郎的身世、眼界,巴不得拉回家作自己的乘龙快婿。
没想到尚了主。
满大雍谁敢跟皇上抢女婿啊?这不是嫌活得太滋润了么?
只是抢女婿的心思是熄了。贵妇们又开始为状元郎不值。
为什么呢?
那位长宁公主,其实也是延庆帝捧在手心儿上的。
当今延庆帝四子二女,小女永宁公主尚小,如今还不及髫年。长宁公主是先端静皇后所出,是延庆帝第一个子嗣,延庆帝对她很是宠溺。
要说这长宁公主也是眉黛目漆,就是,身材生得稍微那么珠圆玉润了点,容色生得稍微那么平凡普通了点。
延庆帝也想为宝贝闺女挑个好驸马,奈何自家闺女看不上,东挑西拣的直到花信之年还未选中中意的。
这一拖就拖到了卫昭中状元。
那一日状元、榜眼、探花依俗打马游街,从端顺门经过的时候这长宁公主恰巧正在城楼上瞧热闹,不知谁家小媳妇瞧见心中的郎君白马翩翩而来,一激动就尖声叫了起来。
这卫昭当时就抬眉那么温润一笑。
得,这一笑就笑得长宁公主生了相思病。
好嘛,延庆帝见自家宝贝闺女那模样,心疼之下就赐了婚。
自家闺女自家知道。延庆帝也是个爱美人儿的,自然明白自己的金枝玉叶充其量也就是个普普通通的相貌。卫昭卫郎,那可是货真价实的河东卫氏之后,素有“玉郎”美誉。那卫氏在汉时便是儒学望族、诗书名门。这一尚主,卫昭那仕途不用说,肯定也就是到头了,顶多也就是给个清贵的地方呆着。
且那长宁公主还大了卫昭足有六岁。
赐了婚,延庆帝心中颇觉有些愧对那天下昭昭的“玉郎”,出于补偿心理,同时也给了卫昭太府寺卿的职位。
那可是历朝驸马所得的最实惠的职位,掌管了皇家的钱财物帛。
只那卫昭却不骄不躁,为人兢兢业业,手中帐目清清楚楚,也不与人结党。
更难得的是,他与长宁公主结缡七载,未纳侍妾通房,长宁公主在一次怀孕落胎后再无生育,他却与她一直伉俪情深、从无半分苛责之言。
说起来,他膝下仅有的一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