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将尽(4)
了进来,还有那人冷到极点的声音:“太后娘娘有令,请郡主入宫。”
江戎听见魏秋衡的声音后身子不住一颤,哪怕是戴着面具,也能轻而易举地感受到他此时滔天的怒气。
不等江戎开口,魏秋衡就径直走向江春来,他屈腿蹲下将她抱起,手上的湿润感和鼻腔的腥味让魏秋衡眼眸戾气沉沉。
“江戎,你好自为之。”
马车太过颠簸,魏秋衡便一直将江春来搂在怀里。他不敢全抱着她,害怕触及她的伤口。江春来埋着头,说道:“你.....还是不肯摘下面具吗?”
良久的沉寂后,魏秋衡说道:“我抱着你,怎么摘?”
江春来苍白的脸上浮现出一片笑意,她探出手将那块面具摘下。入她目的狰狞伤疤是魏秋衡最不愿向他人展示的一面,他害怕江春来会因此而厌恶她。可她只是用那双柔荑轻抚着自己的脸庞,仰首虔诚地吻着那道伤疤。
“这道伤疤,属于我了。”
他闻言呼吸一滞,忍不住收紧了手。
江春来肩膀上的湿热感让她眼尾又一次泛红,她轻轻拍着魏秋衡的后背,就像以前一样。
翌日。
许清欢发觉盛长安似是有意在避着她,在御花园的凉亭恰好遇见他同许娆对弈,许清欢还未来得及说什么,盛长安便先起身以要务在身离去。
许清欢暗自咬咬牙。
“过几日要去围猎场,东厂事务繁多。长安走了,我便只能缠着妹妹来陪我对弈了。”
许娆似是心情很好,眉眼间一片脉脉笑意。许清欢用余光暼了一眼已经只剩下残影的盛长安,随后笑着应约。
许清欢在围棋上资质平庸,可在五子棋上却是炉火纯青。但许娆却不喜五子棋,她便只能一局输,局局输。输到最后,许清欢干笑两声道:“妹妹棋艺不精,倒是让姐姐都觉着无趣了。”
许娆勾唇,“哪有的事儿?妹妹肯陪我下棋,我本就是欣喜若狂了。”
欣喜若狂.....?许清欢眨了眨眼。
“妹妹陪我去一趟奉天楼可好?”
“自然。”
奉天楼重新修缮后少了几分典雅,鎏金镶嵌着波斯进贡的猫眼石的柱子上涂了椒兰,镀上金装的佛像仿佛也多了些世俗。
许娆手执三炷香,跪在莲花蒲团上盈身一拜。她阖着眸,檀唇微翕。
许清欢棠梨色滚边宫装将她纤瘦的身段衬得有些丰腴,在许娆跪下拜神时,许清欢那双桃花眼里倒映着那三炷香。浓密鸦睫下的眼眸如淬了冰,面若观音,心如蛇蝎。
她都快忘了自己有多久没有把心思放在这些琐事上了,以至于苍蝇不停地围绕在耳畔,嗡嗡作响,叫人心烦。
许清欢很少会发誓,因为她从不会遵守誓言,也怕因此而遭天谴折寿。所以,为了能够遵循誓言一次,她决定将耳畔的那只耀武扬威的苍蝇,斩成两半。
毕竟她发的誓,是倘若许娆对她出手,她才会回击。
她早就知道许娆绝对会按耐不住,所以才发了那样一个誓。说到底,也没有违背。
“暗卫.....还真是好用啊。”
接下来只需要等到围猎那日,便可以永绝后患了。
大雨初歇,垂挂在雕红朱甍上的雨珠还不时地敲打一番肥绿的芭蕉叶,月色渐浓烛影摇曳。许清欢盯着手里的书昏昏欲睡,每每看了几行字,那股倦意就铺天盖地的袭来。
白玉桌案上摆放着墨笔,她几次困得垂首,险些让额间多了几道墨渍。
许清欢用手拍了拍脸颊想要让自己清醒过来,明日楚清澄还要抽查她的功课,若是写不好,又要罚抄个十二十遍。
等等......
她今天似乎就被罚了。
已是丑时,若是要抄完这二十遍,只怕她今夜都不必睡了。
这样一想,许清欢总算是有些清醒了。细微的脚步声从屏风挡住的门外传来,许清欢长睫微掀,怔了一瞬。
“你来做甚?”许清欢带着重重的鼻音问道。
盛长安没有回答她的问题,只是将一大卷本子扔给她。
许清欢垂眸一看,发现是她今日被罚抄的内容。整整二十遍,一字不差。甚至连字迹,都与她的极为相似。
许清欢面上虽不显笑意,可心里却是笑浪阵阵。
至少,不必她来抄了。
“还真是受宠若惊,九千岁亲自为我誊抄——”
“哼,咱家哪有那个时间帮你抄这些,自作多情。不过是昨日把你.....”盛长安话音一顿,“咳.....还疼吗?”
许清欢也知道了盛长安是在说什么,她单手托腮意味不明地笑了笑,道:“不疼。”
“那今日?”她又问道。
盛长安的指节都还在发颤,他将手背在身后用力擦拭着指尖的墨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