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将尽(2)
“你会败,是因为你太相信真情。相信迟澄,相信许宸。男子本就薄情,帝王更甚。这世上,除了自己,没有任何人值得你相信。真是可怜啊,许清欢。最信最渴望真情之人,身边却无一人真心。”
许清欢心头一震,指甲快嵌入肉里也不觉疼。“你的攻心计,未免太浅显了些。”她被盛长安虚抱着,只能借着月光仰首望佛像。我佛慈悲,却又一次将她推向命运的交叉口。
如今,她是该叹一句命运无常。
漫天的银光坠落在许清欢身旁,那双眸子里方才还有些不知所措,被这场突如其来的寒风熄灭。直到盛长安的手扶住她纤细的腰肢,许清欢才堪堪启唇:“这是你的怜悯?”
他不作回答,她也不追问,只是将双手攀附上盛长安的肩膀。
华裳渐落,佛龛下身影交织。所有的话语都湮没在密密麻麻的吻中,指甲抓出的痕迹深深浅浅。许清欢仰首时看见的,是被囚在地牢里等死的自己。她止不住的颤栗,低喘出声。
盛长安鼻尖淌落的一滴汗,恰好的落入许清欢干涩的眼眶。指尖沾染的血污很快被洗涤,他将她翻过身来。
究竟是谁不敢去面对谁。
夜色朦胧,又是一阵花枝乱颤。良久,云雨初歇。
回首时见幡,只此一眼后,幡动不止。
待许清欢离开后,盛长安仍待在佛殿徘徊。她方才潮红的媚态,和眼里的清明都让盛长安不禁在想,究竟是谁疯了。
不过,这也是盛长安下的一步险棋。如若他们二人一直联合在一起,才是中了迟澄的计。公主与祸乱天下的宦官同流合污,只会让那些见风使舵的蠢才对他群起而攻之,赔了夫人又折兵,让迟澄捡着一个便宜。
他当然知道许清欢能明白自己的意思,细想来,被她讨了一个大便宜。
想到这里,盛长安耳尖又红透了个遍。其实许清欢从听见盛长安说起许宸时,就已经明白了他的用意。
他本想着点到为止,谁知许清欢得寸进尺,偏勾着他继续。
那封信被许清欢拿走,盛长安并没有什么意见。利益与杀意共存,虽说他前一会儿还说要杀光皇族,但换个角度想想,许清欢也可以不算作皇族吧。
至于许娆.....盛长安知道她在利用他的庇护来向上爬,他并不介意。况且,许清欢也向他立了誓,倘若许娆安分守己,她自然不会动手。
“嘶.....怎么还是这么热。”
宫门下钥,许清欢本想着随便在外找一间客栈暂且住上一晚,谁知先前戴着的香囊遗落了,银票也全都放在了里面。
“同我住吧。”
楚清澄的声音让许清欢的心在一瞬间提到了嗓子眼,她半天都不敢转过身去面对他,直到楚清澄开口:“不转身吗?是我。”
他还以为她没认出来自己的声音,便又补充道:“你的老师。”
许清欢像个做了错事的孩子般转过身,前些日子她总跟着楚清澄习琴练字,又听他说起以前为僧的故事。
色即是空。
她知道此话的意思并非平常那些文人用来开玩笑的美色,但经过方才的事情,许清欢也不可避免地明知其意还要曲解。
她忍不住轻咳一声道:“老师.....”
楚清澄走上前替她将衣领往上拉了拉,盖住那些引人侧目的痕迹。
“胆子真是愈发的大了。”
推门而入黄梨木的茶几上摆着两盏未饮完的茶,软烟罗帐似有被撕扯过的痕迹。安神的熏香让方才劳累过的许清欢眼皮沉了几分,她咬了咬口腔内侧的肉试图清醒一些。
“老师怎的会在这儿?”
楚清澄难得迟疑了一会儿,“见一个讨厌的人。”
“既然是讨厌的人,又为何要见他。”
“反正避而不见也会被找上门来,不如直接面对面说清楚为好。”
许清欢颔首落座后,楚清澄又重新给她沏了一杯莲心茶。
回想起盛长安的话,许清欢选择走上一条与前世迥然不同,迷雾重重的路。
那人伏在耳边的低喘声甚是好听,嗓音带着一丝沙哑问她。
“许清欢,你敢在佛像下发誓,你无意逐鹿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