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淮女
“这一次,组织投入大量精力,必须一举歼灭城□□匪,只许成功,不许失败。”
汪丘一拍桌子,眯起眼,脸上露出阴险的笑,
“他们不过是圈中羊,锅中虾,没几天好折腾的了。”
一众军官哈哈大笑,连声附和。
散会时已日至中天,关雪正要离开,被汪丘叫住了。一边裴政的脚步示是停下,颇有兴趣的又坐回椅子上,一副要看好戏的样子。
“汪司令,您说。”
小老头走路时一晃一晃,光脑袋反射了正午的太阳光,亮的像刺眼的探照灯。他说话时肚子一挺一挺,又极为严肃地拧着眉头:
“你的事组织内部也商量过了,最后也有了决定,婚嫁是人生大事,胡秋云同志固然是个不错的选择,但他已有心仪的女子,也就不能委屈你,我们也为你考虑了……”
关雪听到这里,微不可见的勾了勾唇角,但仍然很认真的听着。
“有另一个军官,条件也不错,和你很适合。”
汪丘停顿了一下,
“你也认识的,龙川木子。”
“就是那个日本人?”
关雪的声音里带了浅浅的嘲弄。
“那是军队十二团司令!”
汪丘的脸上现出不悦之色。
裴政忍不住笑出了声,闲闲靠在椅背上,手中掂着一个小茶杯,颇为得意,却在被汪丘瞪了一眼过后堪堪收了笑容,正色道:
“关科,不要对民族有偏见,龙川先生也是个不错的人,你要好好考虑考虑,更要以大局为重啊。”
关雪没有说什么,好似根本没有把他放在眼里,
裴政将茶杯放下,有些愤愤然的看着她。
“好了,关雪,你还记不记得当初你刚来这里训练时我告诉你的话?”
“记得。您那时说,军人是一种至上的,同时担负了巨大任务的职业,选择了这条路,就必须服从命令,没有回头路。”
“那么我现在问你,军人该有感情或信仰吗?”
“不应该,军人的职责是服从命令,不应该有信仰,如果有,那就是上级的指令。”
“那么感情呢?一个军人是否该有常人一样的感情?”
关雪迟疑了。汪丘转向一边看热闹不嫌事儿大的裴政,
“你说呢?”
裴政一惊,猛得抬头,又在对上汪丘的目光时飞快低下头,支支吾吾道:
“叔……汪司令,我……我认为……”
“得了,你也别在这儿赖着了,回去和妍浠好好享受去吧。”
裴政站起来,敬了一个礼,然后退了出去。
汪丘盯着关雪看了好久,才悠悠开口说到:
“今天我还要再告诉你一句话,一名军人,不应该有太多的感情,包括爱情,友情,甚至是亲情。因为他要做的,是绝对服从,这些东西太过于虚无飘渺,最终会成为路上的绊脚石。你可以有常人的喜怒哀惧,但不要表现出来。”
他站起身,像是在感慨似的叹息一声,看向窗外,
“我那个不成器的侄子,也只能沉醉在他的温柔乡里了……”
关雪还没回答什么,就见汪丘转身直视着她:
“但你不一样。自从几年前我把你带到这里,我目睹了你走到今天这一步的整个过程,你能做到的。”
他向门外走去:
“还记得我带你来警察厅前问你的话吧?不要让我失望。”
关雪一直垂着头,默不作声。直到汪丘的身影已完全消失在了走廊尽头,她才像下定了决心一般,点了点头……
雪已消融大半,分明是要入春了,却像极了那年的暮秋,彻入骨髓的凉意不散。
当年的话一语成定,她从未后悔自己做出的选择,也无法后悔。
“你在这里干什么?”
那时的她虽己二十刚出头,却生得瘦弱,或许是缺少营养的缘故吧,看起来仅有十七八岁的模样。
躲在墙根下躲避寒风的她听到这话如同受了惊的小鹿一样往后缩,抬起头来时却看到了来人的一身军装,她不由得想起逃荒途中的那些兵匪,也是像这样,穿了暗色的制服,戴了帽子。
她眼中泛出了莫名的恐惧,那人在发现这个神情的时候皱了眉,她便立时知道了,他喜欢强者,而并非懦夫。
长达四五年的逃荒经历,让她不知不觉间就学会了察言观色。
“我……在这儿避寒。”
“你没有家吗?”
“没有,母亲带着我和弟弟去投奔外父,路上被人打死了,我和弟弟被冲散了,我就跟着人群到了这里。”
男人盯着她,最后说到:
“你愿意跟我走吗?”
“去哪儿?”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