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 章
走出了酒楼。
被拍的人竟然感觉有些冷,抖了一抖,身旁好友问他:“淞之兄你抖什么?”
淞之挠了挠头,有些茫然:“不知道啊,刚刚感觉有些冷……”
回答他的是几人的哄笑。现今刚刚三月,而且还是大中午的,怎么也轮不到说冷吧。
季孟慢悠悠地在大街上晃来晃去的,被各样的东西吸引了注意力。她生前大半的时光都是在边塞度过的,这些在别人看来平常的玩意在她眼里一个比一个新奇,就连胭脂水粉都甚少接触。只可惜她不仅碰不到东西,还身无分文,正是个真真正正的穷鬼,于是一样东西也没法买,只能看看过过眼瘾。
走到街头突然看到了一座气派的府邸,顶上的牌匾是两个苍劲的大字,谢府。
季孟不感兴趣,抬脚正要离开,突然感觉到身后有一股巨大吸力拉扯她,不容她反抗,便被拉扯进了门内,看着自己穿过了一堵堵墙、一扇扇门,季孟满脸恍惚,心情复杂。自己在街上总觉得穿身而过心里太膈应,也是如同生前一般躲过行人、建筑,现在愣是让她感受到了阵阵酸爽。
终于在一间屋前停下,季孟干呕了几下,突然想起来自己已经是鬼,自然吐不出什么来。直起身发现自己站在窗边,窗的另一边屋内是一名七八岁的孩子,长得十分秀气,一双水灵灵的眼眸认真的看着桌上的纸张,正一板一眼地在写字,季孟从另外一扇窗飘过去站在孩子身后想看看他在写什么。
——这孩子在抄写《春秋》。
季孟一下就没了太大的兴趣,转头就要离开,走到门边,眼角余光看到这孩子目瞪口呆地看着他,季孟默了一默,觉得是自己多心了,自己刚成这副模样不久,总觉得世人都可看得见自己,于是抬脚要走,还未跨出第二步,孩童就喊住了她。
“你是谁?为何会在我的房中?”
季孟四下环顾发现这房里除了这孩子,只有自己了。于是季孟收回刚踏出的脚步,转身对着出声的人,伸出了一根手指,指了指自己,不大自信地问向了已经站起来一脸警惕对着她的孩童:“你问我?”
谢怀安有些无言,但还是回答:“这里只有你我二人,我不是唤你难道是在自言自语吗?”因为这里没有其他人,谢怀安将季孟当做了不请自来之人,并没有太过客气。
季孟心里来了点兴趣,吊儿郎当的斜靠门框上,抖了抖腿,颇有些耍流氓的意思:“你问我是谁,难道不该先自己报上名来吗?没想到士族子弟竟然这般没教养。”
谢怀安被说得脸一红,竟忘了是眼前之人不请自来,还翻了他的窗,本就不用这般客气的招呼,别扭地行了一礼,口中也客气多了:“晚辈谢怀安,不知前辈作何称呼?”
季孟咻的一下飞到谢怀安面前,想要把他扶起来,结果还是穿体而过,季孟也不在意,看着一脸惊疑的谢怀安笑嘻嘻地说:“我叫季孟,现今是个孤魂野鬼,没那么多礼数,你叫我一声哥哥就好了。”
是了,季孟一贯以男装示人,一是男装轻便,二则是在她幼时父兄去世后,为了堵住朝廷之口,她便扮作了她兄长的模样,假装死去的是季家女儿。
到她死时,竟也过去了二十载。
在阎罗殿时,无人点出她的身份,但她却不认为他们不知道她的真身,只是多心领神会罢了。
这话说得她脸不红心不跳,好像占了人家便宜的不是她一样,——哦,她本来就没心跳了。
谢怀安愣怔之际,季孟也不想吓到人,就要走了,虽然难得有人能看到她,到底是个孩子,她着实没什么耐心哄孩子。
没想到刚踏出大门就又被一股吸引力拉到了谢怀安身边。季孟不信邪又试了几遍,每次都以被拉回去的结果告终。
“……”季孟很是无语,本就不那么好的脾气也被牵出些火气来,但许多脏话到了嘴边又被他吞了回去,终归是不想在孩子面前太过粗鲁。于是她只好换了个委婉点的说法,把自己的愤怒宣之于口:“天杀的!”
谢怀安刚消化完这个陆离的奇事,回过神就听到眼前看起来刚刚而立出头的青年破口大骂,又是一番无言。
门外突然听到有女人说话的声音传来,是对着谢怀安的:“安儿,今日课业可温习完了?怎么方才在门外听到你在同谁说话……”话刚落音,一名妇人被一名侍女搀扶着走了进来,珠围翠绕,眉目温和,倒是显了几分林下风致。
谢怀安瞥了对着他紧张地挤眉弄眼的季孟一眼。
或许是沉默的时间长了一些,换来妇人的疑惑:“安儿,怎么了?可是有何不适?”说着就要让婢女去叫医师过来。
就在季孟紧张得就要冲上去捂住他的嘴巴时,谢怀安这才微微一笑,对着妇人说道:“娘,我方才只是在回想书中的一些内容,因而反应慢了些。”
谢夫人这才松了口气,弯腰点了点他的鼻尖,笑骂道:“你呀你。”
谢怀安脸上有些腼腆地笑了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