毒 x 药
“你疯了?!”金全身的战斗细胞都戒备起来,硬拉着妮卡远离埃,远离合欢。哪怕是他自己死掉,也不会允许妮卡和这个危险的不明物做交易!
手上的触感不太对,金蓦地拉起妮卡的衣袖,红肿斑驳的皮肤露出来,他震惊地看着默默忍了一路的,布满妮卡双臂的伤口和溃烂。
“你什么都不准再做,否则我马上杀了他。”金将妮卡的衣袖拉下来,强忍着不去看她已经哭到岔气的脸。合欢还有一口气在,揍敌客家的毒药训练并非浪得虚名。
鸩的羽骨,剧毒,普通人咬破哪怕一点点,也会在十秒钟内暴毙而亡。这种鸟的肉质极其鲜美,诱惑和毒性并存,比河豚更甚。他们生存的大陆上,鸩的数量已经很少,目前已知的数据看,已经不足200只。
金紧紧盯着不断缓慢靠近的埃,这种瓦斯生命体到底是活物还是自然现象,即使这样近距离观察,他也很难下定论。只会发出简单音节的埃看上去甚至有几分呆萌,人形轮廓,五短身材的样子,如果不是它的脸上慢慢浮现出一双令人毛骨悚然的黑眼,很容易让人误以为它其实人畜无害。
“救他!快救他!什么条件我都同意,都同意!”妮卡根本不听金的警告,她扑过去,用身体覆在合欢身上。“你要是杀了他,我以后永远不会再理你!”妮卡的眼神很绝望,她又一次要面对这种事,至亲在她的眼前死去,然而她却无能为力。
“所有请求我来满足!我来!”金几乎未加思索,脱口而出。
妮卡哭得更伤心了,她的眼睛痛得要命,泪水反复划过脸颊,留下两道浅浅的印记。
她不能因为自己的自私,害了金。
“AI......AI......”埃的表现很奇怪。像是在疑惑地确认什么,又像是在踌躇。合欢的脸已经接近紫黑色,越来越微弱的呼吸,只出不进。然而埃仍然没有行动,合欢依旧濒死。
“妮卡,我有办法了。你在这里等,给他灌念不要停。”金像一尊雕塑似的怔怔站了一会儿,麻利地脱掉衣服,一头扎进了莫比乌斯湖里。念力是生命的源泉,只要有念,合欢就可以撑下去。
在这片土地上,这种毒鸟太过常见,常见到生死之间的几个喘息,金的余光便瞥到湖中心跃出一条体长足有一人高的巨大白鱼,转瞬之间便吞掉了一只低低飞掠过湖面的鸩鸟。
鱼吃鸟,鸟吃蛇,食物链的普遍规律在这里被完全颠覆。但既然那条鱼能消化掉鸩鸟的毒,它本身八成就是合欢的救命稻草。
在自然界中,毒物所在百步之内必有解药,不管是动物还是植物,都是相同的道理。
妮卡虽然没了能力,好歹念还在。她抓着合欢的手,哆哆嗦嗦地往这具漏斗似的身体里输送念力。埃慢慢蠕动着躯体,凑到妮卡身边,很近很近。
“AI......AI!!!”简单的音节似乎有某种声调的变化,但妮卡此时根本无心关注它们。死吧,一起死吧!反正她活得够久了,真的不想再继续这样痛苦下去。
体内慢慢溢出的黑气,随着念力的消耗,越来越浓烈。妮卡不可置信地看着自己的身|体,这是她第一见到这种源自她本人的东西。以前每次复活的时候,冒出来的就是这种玩意儿吗?哪怕在这种激烈的情绪下,妮卡也不得不注意到,她的黑气,和眼前的埃,毫无分别。
黑气和埃慢慢联系在一起,搅动,重叠,嵌合,交融。妮卡来不及想以后,她只想解决眼下的难题。
金还在湖里,许久没有浮上水面。湖水平静又沉郁,妮卡的心里很慌,她不能连金都失去。
然而埃并没有像记载的那样,和她做交易,欲望依存体和人类的交易。
金钱,权利,物品,所有一切的价值,都比不上最最珍贵的宝物:时间。
交融的黑气,顺着妮卡的念逆流而上,再一次钻进她的身体里。埃消失了,合欢快死了,她几乎用尽了所有念。
湖中猛然闪现出如同磷火般的光,妮卡的心脏几乎要跳出胸腔,金呢?金在哪儿?!
说是磷火,其实并不准确。那是妮卡见过的所有光芒中,最接近“白”的唯一。
两极深海处生长着的一种俗称为“白火”的鱼,这种鱼全身可燃,点燃后出现美丽的白色火光(只限活着的时候)。这是一种比世上的一切都要来的纯净的白色,七大美色之一的“白火”。
“金!金!!!”妮卡的喉痛很痛,呜呜咽咽地又堵得慌。不出什么意外的话,金不会这么早死,但妮卡现在赌不起。
在水中燃烧的白火,仿佛神圣的莲灯,那种至纯至真的美,冲破了雾霭和水波,却像烟花般转瞬即逝。
金终于浮上了水面。他的手中,举着“白火”燃烧过后的躯体残骸,和火焰一样纯白的,美得夺目的结晶。
埃不见了,金也安全。妮卡看着和水晶羽骨的黑截然对立的那一抹颜色,终于笑了,笑中有泪。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