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尤其是陆恪今日穿的是乌衣,哪怕湿了袍子也无人能看得清晰,在这种公开场合里纵然是他也只能无声地吃了这个暗亏。
而且距离这般近,怎么看都是他自己失手打翻杯盏的可能性更大。
加之沈希矜持端庄的声名在外,纵然是陆恪想要说予旁人听,也无人会相信,而且他自己也不会好意思将这种事讲出去。
沈希这事做得不留痕迹,她甚至还假意低声惊呼:“令公,您没事吧。”
陆恪紧咬着牙关,低声说道:“无事,沈姑娘。”
那茶水滚烫,是萧渡玄过来前她刚刚倒上的,保准能溅得陆恪这老骨头疼上两天。
但沈希没能得意太久。
酒过三巡,乐平公主随着驸马到了男客那边,她也寻得时机去内间休息片刻,然而很快便有内侍过来笑着向她说:“姑娘,陛下请您过去。”
沈希全然无法露出笑颜,她坐在檀木椅里,刚刚被春日暖风渡热的心又冷了下来。
她本能地生出了些不好的预感。
若不是今次遇见萧渡玄,沈希是当真不知道这府中有这般多的关窍。
这回走的路依旧是陌生的。
走过转角后是一段垂花的廊道,雅致幽深,花枝摇曳,两侧站着的皆是皇帝的亲卫,侍从见她过来,含笑快步迎了上来:“沈姑娘,这边请。”
他们的神情自然,就好像是早就知道沈希要过来。
她愣怔了一下,但很快就恢复了平静。
自上次萧渡玄强将她带回明光殿,沈希就有些破罐子破摔,反正这些人都是他的人,总不会把风声传出去,再说她在他身边多年,他们谁还能不认得她?
桌案上摆着茶水和小食,还有一只悠悠燃香的博山炉,典雅中空。
但此刻连暖风都让沈希感到烦闷。
侍从们都退了下去,花厅开阔,景致优美,她却觉得此地密不透风,有些喘不上气来。
萧渡玄靠坐在太师椅中,不紧不慢地翻着文书。
沈希抬起眼眸,鼓起勇气问道:“陛下,您唤臣女过来是有何事吗?”
“待会儿公主就要回来了。”她斟酌着言辞,“若是发觉臣女忽然离席,恐怕会不太好……”
萧渡玄放下文书,慢声说道:“给朕倒盏茶,小希。”
沈希愣怔了一下,全然没有想到此刻他说这话是什么意思。
她只是敏感地感知到,萧渡玄的心情并非是愉悦的。
她执起茶壶,倾身为他倒茶,这原本是很简单的事,但因距离太近,她总觉得有些别扭。
向萧渡玄奉茶的时候,沈希更是控制不住地紧张。
他接过杯盏后,她刚刚松了一口气,但在下一瞬便被扣住细腰按在了腿上。
腰身塌下后如蜜桃般的臀被迫抬高,柔软地翘着,勾勒出浑圆的弧度,生生打破了裙裾之下的一切端庄与矜持。
强烈的羞耻感和紧张情绪瞬时涌了上来。
沈希面颊通红,连声音都打着颤:“……陛下!”
萧渡玄执着杯盏,漫不经心地说道:“学会恃宠生娇了啊,小希。”
这杯盏是琉璃制成的,并不隔热。
她方才拿的时候只敢拿着杯耳,全然不敢去碰杯壁。
沈希胆战心惊,她强忍着泪意说道:“我错了,陛下……我方才不该那样对陆大人的……”
她心中的后悔快要冲破极点。
她到底是生出了怎样的胆子,才会为图一时之快在萧渡玄跟前使小动作的?
“那说说,方才都做了什么?”萧渡玄轻声说道,“说得好,就不惩罚你。”
他的语调和柔,几乎听不出什么情绪。
似是笑意,又似是愠意。
那滚烫的杯盏距离她的肌肤只有半寸的距离,灼灼的热意烧着,细微的钝痛已然开始唤起别的情绪。
“我、我故意将杯盏打翻了……”沈希声音哽咽,她才开了个头便说不下去了。
恰在此时,外间又传来了声响。
萧言温润的嗓音突然响了起来:“皇叔!”
他怎么会在这里?
潜藏在内心深处的惧怕,仅仅是一瞬间就被全部勾出,继而疯狂地开始向上袭卷。
沈希陡地打了个哆嗦,含着泪的眼眸写满了惶恐与无措。
萧渡玄亦是微不可察地皱了下眉。
他放下杯盏,换了个姿势抱起沈希,她额前的发丝被冷汗浸湿,脸庞苍白失血,唯有朱唇被咬出了潋滟的水光。
被打断兴致是很烦心的事。
可瞧着沈希这幅惊慌失措的神情,另类的念头忽然被引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