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只鬼 14

明月楼抬起手，将化妆包的拉链拉开，示意殷琴摊开手掌。后者不明所以摊开手，几个小巧的物件从包里落进手心。

她一把攥住，低头去看。

是一根黑色眼线笔，一把粉色的，可折叠的修眉刀，以及一根L牌的口红。

两个女孩反应迅速，立刻想到了这三件东西是什么。

“愿望物品？”

“嗯。”明月楼短促地应了一声，注意到二人稍显困惑的表情，又耐心地解释说，“因为死去的人，愿望物品能被分成人类可以触碰的，以及人类无法看到的两种。举个例子，刚才被杀死的童政的脖子，就是被修眉刀割断的，那把修眉刀和现在你手里的这一把，就像是这个副本里的鬼魂，已经鬼魂生前的尸体，一式两份。”

他罕见地说了许多话，语速不疾不徐。殷琴低头将修眉刀的刀刃部分扯出来，发现上边沾着点淡淡的血痕。她又去查看口红，口红果不其然也被折断了一部分，参差不齐的表面，甚至还蹭了一些在管口和管壁位置。

折断了半根的口红，染血的修眉刀，以及除非用眼唇卸妆液否则很难卸掉的眼线笔。

白蕊的眼睛亮了亮。

“如果说那把修眉刀可以让鬼魂袭击人类，那么这把修眉刀在我们手上，是不是同样有攻击性？”

明月楼不置可否，只笑了笑：“修眉刀本身就具有攻击性。”顿了顿，他又继续说，“你们跑过来是想和我说什么吗？”

差点没被他笑迷糊的白蕊连忙将刚才的那份装在牛皮纸袋里的文件举起来：“...是这样的，我们刚才看了一下这里面的文件，验伤报告、高二上半学期学生行为评价表里有学生手册和班主任寄语，以及谅解书...”

明月楼点了点头。

“验伤报告的初始版本里，这个叫做“庄镜”的女孩子...”

余光注意到明月楼的表情稍稍顿了一下，她连忙追问：“有什么问题吗？”

“没事，就是这个名字不知道为什么，让我的头突然有点痛。”明月楼摇了摇头，“你继续说。”

“...就是这个女孩子，她在原本的验伤报告里，受了很多伤。包括手背上无数烫伤的痕迹，脸上被刀划伤的疤痕，身上的还没愈合的伤口，还有胃出血的症状...胸部X光的检测结果是肋骨骨折，但...”

但她似乎并没有入院治疗。

明月楼“嗯”了一声。

“但是最新修改的报告里无论是照片还是X光片都没有提供，也只是提到了她“因为生活习惯不佳”导致胃部不适呕吐，以及因为着凉所以发烧居家。”白蕊一边说一边捏紧了拳头，“这样颠倒黑白的信息在学生手册和班主任寄语里也有。”

学生手册里有全班每个人给同班每个同学的打分情况，取平均值作为最终的“本学期表现等级”，庄镜拿到了一个E，全班五十多个学生，满怀恶意的F的最低评价几乎占据了三分之二。

班主任寄语更是触目惊心。

“不服从老师安排，不愿与同班同学和谐相处，不能积极参加团体活动，在校期间和其他年级男生关系过密...”殷琴飞快地重复那段偏见极强的评价，“——无法促进班级团结，建议加强教育。”

她上学的时候，班主任也会在每个学期结束给学生们写这样的评价，但大部分都是夸奖和鼓励，她还是第一次看到这么赤裸裸的，充满了恶意的“班主任寄语”。

而这个班主任，就是陪同庄镜一起去验伤的“陈安”。

稍稍结合之前掌握的信息，她们好像已经能够勾勒出基本的，发生在这个学校的那段往事了。和他们原本的猜测大相径庭，但又的确万变不离其宗。而愿望的主人，并不意外的，应当就是这个叫做“庄镜”的高二女生。

至于那份谅解书...

“捋清时间线了吗？”明月楼突然问。

“时间线？”

明月楼点了点那份皱巴巴的谅解书：“摸清时间线，才能更好地把她经历过什么串起来。这个副本是让我们“满足亡魂的愿望”，所以她的愿望是什么，该怎么实现，不是这么简单地构建大致的，关于她遭遇的框架，表达一些同情就能实现的。”

白蕊喃喃地说：“你说得对...”

廉价的同情在这个副本既不能保护自己，也不能帮助亡魂解脱。

殷琴则在思索的同时，忍不住又看了看面前坐在轮椅里的男人。他看起来和她们同龄，同样是玩家，他好像成竹在胸，仿佛在这个副本已经经历过无数次轮回，对每个细节都了若指掌了。

*

坐在栏杆上的庄镜说：【这家伙话说得真悲天悯人啊。谁听了不说菩萨心肠，慈悲渡世呢？】

系统：【我有点不确定，你是不是在阴阳怪气？】

庄镜：【我是啊，话说得比唱得还好听，拔刀杀我的动作比谁都利索，这副本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