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只鬼 8

两个身材高大的高中男生，从黑暗里走了出来。

他们相比于成人还稍显稚嫩的脸上，眼神空洞，但表情却狰狞扭曲，是看到了什么好玩的事情，混在在饶有兴致的恶意中，是教科书般居高临下，时刻准备玩弄弱者的霸凌者。

塞进一个人都费力的办公桌下方，被同时挤进两个人高马大的青少年，无怪乎身形扭曲成那样。更别提，他们的死法和门卫室的门卫，以及男厕所里的孔权一致，都被横切成了两截，内脏混杂着血液，红红白白地流淌出来，触目惊心。

庄镜抚了抚自己的胸口，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她发现虽然自己现在不具备呼吸功能，但这种人类世界的安抚情绪的姿态动作还是能给她带来短暂的慰藉，至少那股令她窒息的不适感和变得明显的刺痛被缓解了。

【你还好吗？】系统还算贴心地问。

【还好。】

可能是因为刚才孔权给她带来的窒息感太沉重，太痛苦了，现在这两个男生的程度根本算不上什么，姑且在忍耐范围内。庄镜靠着墙面一动不动，看着那两个男孩在宋爵和白蕊身后站定，其中一个手里捏着一本练习册模样的书本，另一个则提着个书包，书包拉链没拉严实，半敞开着，露出内里的书本和文具。

她眼睁睁看着其中一鬼抄起手里的书包，往下冲着宋爵的后脑勺砸了下去。

主角不愧是主角，在那书包快要砸中自己的瞬间，拉着白蕊原地一滚，避开了袭击。

“砰——哐——”

书包看似平平无奇，实则重逾千金，那一砸之下轰然落地，地毯连带其下瞬间塌陷下一块，地面不平，导致两侧摆放的稍轻的物品“噼里啪啦”往那个方向滑落。

如果不是宋爵避得快，恐怕现在被砸烂的就是他的脑袋了。

白蕊搞不清发生了什么，茫然地跟着宋爵一起摔倒在更远的地方，神色惊愕地压低了声音，一叠声地追问：“怎么了？怎么了？”

“我不清楚...但是那个瞬间，我好像有什么不太好的预感，身体自己做出反应了。”宋爵用力将她从地上拉起来。两个人不是傻子，虽然搞不清到底是什么袭击了自己，但此地不宜久留，立刻手拉着手向门的方向狂奔而去。

门打不开。

庄镜并不意外。

早在两个男生出现的时候，她就搞清了这两个男生在“庄镜”的人生里起到了什么作用。

【系统，你说，两个撕毁庄镜的教材和练习册，把她的书包拿走丢进河里的男生，在冬日的晚上趁她来教师办公室找书包的空隙反锁上门，是打算对她做什么呢？】

系统：【呃...一起学习？】

庄镜：【那你还挺纯真可爱的。】

系统：【不是，我怕我说太多等会儿我们就被封禁了。】

庄镜：【...也是。】

女高中生庄镜本人因为找不到书包和试卷的焦灼而到处搜寻，眼看着天色逐渐沉暗却一无所获时，收到了一条莫名其妙的短信，短信告诉她，似乎看见她的书包和试卷出现在教师办公楼二楼的高二教师办公室。

女孩不疑有他，兀自前往。

在庄镜本人的记忆里，她被在办公室围追堵截了很久之后，慌不择路再去拉门的时候，门自己打开了。或许是什么人听到了动静，在两个霸凌者行恶之前，先一步将之前被反锁的办公室门从外边打开了。

这个行为短暂地拯救了庄镜，甚至延迟了她死亡的时间。

女孩夺门而逃。

冰冷的空气灌入喉咙，肺部因长时间奔跑火辣辣得灼烧着。在冬日的夜晚，踩着满地的积雪，向着校门口的方向一路狂奔、拼命逃离，却没想到这样的刁难只是她离世前短短几个月内遭遇到的最微不足道的伤害。

庄镜闭上了眼睛，不能再回忆起下了，现在的内容已经令她头痛如绞。

即使不是她本人，但一遍遍被迫温习一个高二女孩死前最痛苦的几个月的回忆这件事，也足以让她产生共情，但共情太深不是好事，记忆越痛苦，就越难以拔足，按照系统在她刚来到这本书的说法，一旦彻底被拉入附身亡魂的世界，她就很难再自称为“人”。

“咔哒咔哒咔哒！”

“啪啪啪！”

“门打不开！”

“我们刚才进来的时候不该关门的！”

白蕊徒劳地晃动着门把，在他身后，宋爵活动了一下自己的脚腕，往后退了两步。

“让一下。”他提高了声音说。

背后，两个男高中生刚刚从地上捡起书包，此时正转动身体，冲着两个人的方向缓慢走来。

月光下，庄镜能够看见他们脸上薄薄的一层充斥着恶意的微笑，那是霸凌者将弱者玩弄于鼓掌的成竹在胸，看着他们徒劳地试图逃离、挣扎，到最后绝望的步骤，他们只需要一步步逼近，就能看见被恐惧攥住心脏的对方表现出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