比试
她又看向谢绪风,只遥遥一眼,便捕捉到谢绪风望向江柍的眼神,心像被马球猛然打中了似的,疼得她许久喘息不得。
她从未、从未见过谢绪风流露出这样沉溺的神色。
虽淡,却浓于她心上。
此前她总是想,如谢绪风神仙般遗世独立之人,谁人能入他的眼,他又能为谁痴狂呢。
直至此刻,见到江柍。
沈妙仪失落至极,而又怨从心起。
此刻骄阳正盛,午后的阳光照在江柍头身上,她恍若镀了一层神光,头顶的金莲冠更是熠熠生辉,流光折射于她的脸庞,更显她华光动人。
善恶只在一念之间,沈妙仪蓦然奔至江柍身畔,找准时机,握紧球杖,佯装不经意,朝她的马驹上狠狠一打。
“追日”顿时鬃毛竖起,蹄蹬嘶鸣,似欲挣脱羁绊,失控地向前疾驰而去!
江柍此前只以为沈妙仪娇纵,却不想她竟恶向胆边生,如此狠毒刁钻。
“追日”发了狂,江柍在马背上颠簸着,裙裾和披帛如流动的烟雾般在身后飞扬。
这般惊险的时刻,落在其他人眼里,却像是一场马术表演,尽是临风飘摇之美。
殊不知,缰绳早已把她的手心勒出血痕,她拼尽最后一丝力气,可仍控制不住这匹烈马,勉力也只能使自己不坠马而已。
一旁随侍的禁军各班兵士见状意欲追上江柍,十几个士兵在“追日”身后奔跑,却显得尤其混乱。恰好前方有一穿嵌金线衫袍的彪形大汉拦马而来,他勇猛异常,生生挡在马首之前,试图从前方把马匹逼停,可“追日”见有阻拦,前蹄遽然高跃,嘶扬挣扎不止。
江柍再也承受不住,无力控制缰绳,被狠狠甩了出去。
说时迟那时快,沈子枭和叶思渊对视一眼,便先后踏出席间,他们都轻功了得,只脚尖轻点便如御风飞行般跃出几十米远。
江柍刚脱离马鞍,便觉腰间一紧,竟是有人抓住了她系在腰间的披帛。
还未来得及反应,那披帛便已卷着她扑进一个人的怀中,只闻一股熟悉的龙涎香,再抬眸便看到了沈子枭坚毅的下巴。
他随手扬了那披帛。
阳光穿透薄如蝉翼的纱绢,众人从那纷扬飘落之间,看到他紧紧把她抱在怀里。
她像抓住救命稻草般抓着他,感受耳边风声将她的裙裾和他的衣摆缠绕在一起,如摊开的花朵般徐徐坠落。
转了几个圈,脚终于踏到实地。
再看叶思渊上马勒绳,配合那拦马的大将,已将“追日”控制住。
“末将龙潜护驾有失,请太子殿下恕罪。”那拦马大将在沈子枭身前跪下。
江柍还躲在沈子枭的怀里,他还没放开她,她便也不松开他。
只听他的声音从胸腔里闷闷传出:“下去吧。”
龙潜抱拳行礼,盔甲铁片一声震响:“多谢殿下!”
遣龙潜退下,沈子枭又看向叶思渊。
叶思渊自知是他的马犯了错,恐沈子枭责罚,连忙耍赖牵马离开,边走边说:“糊涂蛋,你竟连太子妃娘娘都敢吓,胆子肥了是不是,你这坏马……”
沈子枭不管他,转而望向在他怀里瑟瑟发抖的江柍:“吓坏了吧,快叫太医给你瞧瞧。”
江柍这才从他怀里起来,目光悠悠看向远处的沈妙仪:“好。”
这场马球赛,终究是晁曦暄赢了。
可是没人愿意在意赢家,所有人都关心着江柍。
从江柍出场,众人便被她的美貌所震撼,到她落马再上马,众人无不感慨她的果敢坚毅,直至最后烈马失控,江柍在马上也未失方寸,反倒生出惊心动魄之美。
轰轰烈烈的输又如何?索然无味地赢才不好。
太医为江柍检查一番,还好并无大碍,只是手心被缰绳勒破的擦伤有些骇人。
太医每用一下药,江柍便倒抽气疼得一缩。
月涌都吓得愣了神。
星垂硬是憋到太医离开,才一股脑儿骂出来:“这样脏心烂肺的毒妇,阎王爷怎地不赶紧派个小鬼儿收了她!”
江柍没有说什么。
只是默默看了眼捧起她的双手,轻轻吹气的雾灯。
她下巴上挂着的泪,晶莹如青草上的露珠,一颤便都掉到受伤的掌心里。
江柍早就注意到了。
平日里最是庄重自持的雾灯,早在马球场的时候,就已经在泪流不止。
她的眼里满是化不开的担忧与愧疚。
担忧她被奸人暗算,却只能独自强撑。
愧疚于自己就在她身边,却只能眼睁睁看着,而无能为力。
她无声地哭泣。
好像一条濒死的鱼,鼓着腮,慢慢窒息。
江柍也跟着喘息不得。
“好雾灯。”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