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快,他就铺好了我的床铺,我随手把行李箱里的小熊玩偶丢到了床上,他的头顶出了薄薄的一层汗,在灯光下泛着光亮,我抽出桌上的纸巾递给他,他和我道了声谢谢,随后抹去了汗珠,随后江弥声带我去了他的书房。
我看到一整面墙的书籍,大多是什么法律、心理学的,还有一些我耳熟能详的名著典籍,还有一整套的莎士比亚。
他的书架上有些空格里放着不知名的琉璃艺术品,一只红色剔透的马抬起前蹄,看上去就气势澎湃。
“有你想看的就拿去,如果够不到就叫我。”他的声音在我耳后响起。
我的目光在一排排的书籍中流连,他的书房有一种神奇的氛围,一踏进这里,心就不自觉静了下来。
“好的。”我随口应道,琳琅满目的书籍让我不知道如何选择。
见我选择困难,他轻笑一声,说道:“我给你推荐一本吧。”
我点点头,他从我身旁走过,抬起手,修长的手指在一本书的书脊处轻轻点了两下,随后抽出来递给我,深灰色的背景上印着几枝红色的树藤《杀死一只知更鸟》。
“你这个年纪,我觉得读这本书比较合适。”
“好。”我接过那包装精美的书,翻了两页,将脸埋进书里重重吸了一口书页的清新香气,墨迹和纸张融合的香味让我上瘾。
他的红木书桌上有一株天堂鸟,我喜欢这个名字,我的生活像是地狱,我的人生就是用痛苦进行的赎罪,我无数次幻想天堂的样子,却没人带我逃离苦痛的俗世。
江弥声问我有没有看过简嫃的《水问》,我摇摇头,问他是哪两个字。
“水源的水,疑问的问。”好听的声音从我头顶落下,江弥声的声音就带着水的清冽。
我点点头,我和他说可能是天生没什么文艺细胞的,也不曾读过什么课外书,我平时的生活都用来上课,在家做家务,然后想办法跑出去躲避我爸妈的暴力。
他摸了摸我的头:“这里的书你都可以看,以后不会再有那种生活了。”
一种黑咖啡般的苦涩在空气中涌动,我抬头想在他的眼神中寻找什么,果不其然,他微微蹙着眉,我看到他的眼神流淌着心疼。
我别过头,双手握成了拳,随后点了点头。
视线回到那株火红色的植株,它昂着头,真像展翅飞翔的鸟,却被束缚在方寸之地,无法翱翔天际。
“书里面说,天堂鸟是花中动物,其实本体并不是花,而是因为某些特殊的缘由,犯了错,被造物者罚为一只不能飞的鸟,禁锢于花族之中。它想飞,却不能飞。”
“所以它的一生,就像是在渡劫。”我喃喃道。
“可以这么说吧,但它永远昂扬向上,这也是一种品质。”
我伸手拨弄它的挺翘的橙红翅身,永远昂扬向上,这个品质最多属于同为孤儿的江弥声,绝不可能是我。
我又观摩了一会这奇异的植株,随后捧着江弥声借我的书准备回房间。
我把我的那些或大或小的衣服挂进衣柜里,小心把爷爷的银色链表收进书桌下的抽屉,待到一切都整理好了,江弥声和我坐在沙发上问我平时的生活习惯和上课时间,还有我的学习成绩,我成绩一向很好,顶尖的好,我向他炫耀,又感觉自己的口气中又某种不易察觉的讨好和殷切,我内心深处有一根易断的线,只能用这种方式彰显自己的价值,仿佛让他看到我的用处,就会留我久一点。
他只笑着点点头,夸赞我一定是个聪慧的孩子。
我用我爸的手机把他拉进了我们学校的家长群,他在群里的昵称是我的哥哥,看到这几个字,我像是泡进温泉一般浑身暖暖的。
折腾了一个多小时,我终于对这个新家增加了些熟悉感,江弥声呼出一口气,“不早了,你也早点休息吧,有事记得叫我。”
“好。”我乖巧地应道。
“明天早上我会叫你起床,然后送你上学,你安心睡就好。”
“嗯。”
江弥声朝我莞尔一笑,然后回到他的书房,我想或许他今天的工作还没有完成,也是,年轻有为的人一定付出了许多比同龄人多得多的努力,才能在一种竞争者中脱颖而出。
我草草洗了漱,新牙刷的毛毛会有些硬,吐出泡沫时有几缕血丝,我擦擦嘴,随后把我的牙具和他的靠在一起。
之前我洗脸都是用肥皂,但刚刚江弥声说要我用那个洗面奶,我挤了一滩到手上,在脸上搓出泡沫,洗面奶有好闻的味道。
我从书包里拿出小学时考出全年级第一,班主任奖励给我的一个带密码的本子,这本子太精致,做课堂笔记实在是糟蹋了,我觉得应该用它记录一些有意义的事,可我照观我支离破碎的生活,绞尽脑汁搜刮美好的片段,也无法从中寻得任何值得落笔之迹。
于是它就被我留到了现在。
我打开它,生活仿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