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7 章
南疆女崖洞中,天气愈发严寒,顾筝提着一桶水走进一间小洞穴。
洞穴入口小,仅供一个成人躬身而入,洞中也只有一个石床,一个石案,再无其他。
石床上的人听见有人进来,先是浑身一颤,后来听见有饭碗碰到石案的声音,才稍微松了一口气。
她的双眼已被剜去,两个血窟窿上绑了一层厚布,膝盖骨双双被敲碎,四根断指已经结了痂,看上去依然触目惊心,浑身上下布满淤青和咬痕,除了这个小小洞穴,她已经没有能力再去任何地方。
这个女子便是一个月前抵死顽抗的风灵。
顾筝默不吭声将饭菜放在石案上,又默默清扫起了洞穴,哪怕在女崖洞呆了一个多月,她依然不敢直视风灵。
风灵被剜去双眼前见过顾筝几次,知道她来,稍微有些放松下来。
“顾筝,我活不久了,你能不能帮我一个忙,将我的尸首送回五溪,我在乐馆里还存有银钱,你可以尽数拿去当报酬。”
顾筝不吭声,她每次一看见风灵,就好像看见未来的自己,又苦又惧,喉咙里全是苦涩,想说点什么却开不了口。
“夕月怎么样了,她去伺候金木枭应该过得很风光吧。”风灵凄然一笑,自嘲道,”我后悔了,早知道男子无情,我就该一开始便从了的,伺候谁不是伺候啊,总好过现在这样,人人皆可作践糟蹋。”
“顾筝,你陪我说会儿话吧,哪怕说一句也行啊,成家那两个挨千刀的死了没有,我真恨我是女子,若我是男子,一定会亲手拿刀宰了他们两个畜牲,给自己报仇。”
顾筝洒扫完毕,终于下定决心坐到风灵身边,仔仔细细看着她,仅仅一月的时间,她便被糟蹋的不成人形,最疯狂时被一队捕猎归来的南疆士兵轮番蹂躏,那队南疆士兵少说也有二十人。
顾筝也正是从那一天起,变得寡言少语,每天只是默默干活,脸上看不出任何情绪,仿佛变成了一个活死人。
“风灵姐姐,我不知道,我没机会离开女崖洞,不知道外面任何消息。”
风灵听见顾筝细细弱弱的声音,有些讶异,但更多是安慰。
“你终于肯说一句话了,自从那一日过后,你就没有说过话了,我以为你被割了舌头,还好,你还能说话。”
顾筝险些哭出来:“风灵姐姐,我自身难保,没办法帮你,可是见你受苦也很难受,就不敢和你说话。”
风灵苦笑道:“小丫头,你帮我擦擦身体,就是帮我大忙了,我做人时很脏,不想做鬼后也脏,我快离开这个鬼地方了……麻烦你再帮我给夕月带句话,让她好好活下去,好好迷惑金木枭,他日见到成家那两兄弟,一定要金木枭砍下他们的头,用他们的头骨装满酒,倒在我坟前,哈哈哈哈,成徽啊成徽,枉我真心待过你,果然天下男子皆薄幸,没一个好东西,顾筝,你以后千万不要信任何男子,不要落到我这个下场。”
风灵话音刚落,一个南疆士兵便闯了进来,看见顾筝一脚便踹了上去:“滚开,今日什么运气,其他洞里都有人,只剩下你这个断手断脚的丑东西。”
顾筝狠狠握紧了手,从地上爬起来,她全身就像散架一般疼,沉默片刻却只能拿起洒扫物件离开了洞,刚走出洞中,便听见风灵的一声声惨叫,不仅仅风灵,附近几十个相似的洞中也传来此起彼伏的惨叫声。
顾筝看着这一个个小小的洞口,宛如看见一间间炼狱,眼泪被她狠狠憋在眼眶中,她等了成珏一个多月,从满怀希望到渐渐失望,她知道这一间间洞穴也可能是她未来的去处,顿时浑身上下一片冰凉。
这个人间炼狱,她想逃,更想一把火全烧光,可是她能做的,却只有站在这里默默看着。
她没有能力逃,更没有能力帮这些洞里的苦命人,从她被亲生父亲卖的那天起,她就无数次体会过这种深深的绝望和无力,命运宛如强不可破的狂风骤雨,将她裹挟其中,任凭她咬破了牙,磨破了拳,喊破了吼,仍找不出一条逃出生天的缝隙。
她想过依靠成珏,可是这个唯一的依靠也生死未卜,不知是否尚在人间。
顾筝前所未有地想要活下去,活下去救自己,救这洞中所有的人,还有去找到成珏,无论他是死是活。
……
当天夜里,风灵死了。
她一直困在那个小小的洞中,不知道自己死后只有一个去处,回不到五溪之地。
阿初叫上顾筝,两人用木板车推着风灵的尸首来到万兽谷,万兽谷下方一片漆黑,不知到底有多深,各种各样的尖唳哀嚎从下面传上来,仿佛在等待着一顿饕餮盛宴,听得人毛骨悚然。
这样的事,顾筝已经做了好几次了。
她看着木板车上的风灵,听着下方各种野兽的嚎叫,心里前所未有的悲愤,风灵生前被万般蹂躏,死后还要被野兽分食,生处乱世,做人就是这般低贱,人命如草芥,甚至还不如草芥。
也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