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 章
…他将你视作肱骨,你趁他不在,居然倒戈相向,卑鄙无耻的小人!”
余休焦黄的脸皮扯了一笑,一双眼浑浊又凄寒:“肱骨?啧啧,亏你说的出口,这么多年,我为他出生入死,到头来换到了什么?换到了一个终日借酒消愁,活得人不人鬼不鬼,兵临城下也只知道坚壁清野躲在里面不出来的懦夫!那我这些年的付出算什么,算笑话吗?”
成大嫂子说不出话,她握紧大刀,往后一仰,一个鲤鱼打挺,外加大刀横扫而出,将蛮族的利剑撞开,她快步扑向余休,似乎要与他同归于尽。
余休退后两步,深深看着这个女人,周围的蛮族一拥而上,利剑齐出,眨眼之际便将她刺成了血窟窿。成大嫂子怒目环视,鲜血从嘴角下淌,在距离余休一步之遥处,跪在了地上。
“余……休……你,不得……好死……”成大嫂子咽了最后一口气,至死也没闭上双目,她是武将的女儿,纵然嫁给了一个不算良人的男人,错付了一生,但她至死也没有丢掉武将之女的气度,就是这种气度,伴随她走过了这场心力交瘁的人生。
成植见大嫂就这么被捅死了,更吓得满脸青白,他赶紧跪下朝余休死命磕头:“余……余大爷……余大爷饶命,看在过去的情分上,饶我一命,我我我,我把这些都给你,我不要了……”
成植把怀里的包裹扔到前面,几个大银锭从里面滚了出来。
余休似笑非笑的看着那几个银锭,好像那是个绝妙的讽刺,余休蹲下身捡起一个银锭,在手中掂了掂,道:“我放弃半个大雍,就为了这几个银锭?成植啊成植,你爹当年也算个枭雄,怎么生出你这么个东西。”
说罢,他招招手,两旁的南疆蛮族上前两人,将成植捆成了大粽子。
余休进入内厅,看见成夫人正盘坐于中堂,闭目凝神。
成夫人听见响动,微微睁眼,看见余休站在她面前,当即了然。
成夫人:“原来是你。”
余休面对成夫人,不像面对小辈时那么放肆,还是有些拘谨。
“夫人,请随我们走一趟,我可以保证,那帮南蛮不会动你一根头发。”
成夫人眼眸淡然,并不理会他的话,只顾喃喃说道:“也对,也只能是你,因果循环,天下人、天下事都逃不出因果循环,哈哈……”
余休听了此话,全身上下几不可查的颤抖一瞬,成夫人笑得凄厉,余休被她的笑意弄得浑身寒毛倒竖,他后退一步,冷汗涔涔,好似过往经年都化作破风利剑,刹那间贯穿了他的头颅。
那一年,他被看作成氏新一代人杰,那一年,成氏几子纷纷三顾茅庐,请他加入自己麾下。
他挑肥拣瘦,推拒不出。尚在观望之时,就偶然间看见一个鲜衣怒马的年轻男子踏花树而上,在纷纷花雨中取下孩童挂在树杈上的风筝。
年轻人取下风筝还给孩童,对站在一旁观望的余休拱手一礼,爽朗一笑,随即飞上马身,扬长而去。
他后来打听,才知道这是成氏幼子成锋,常年养在边塞,近日才回京中,在京中无依无傍,是个“孤子”。
只在一夜之间,余休便做了一个决定,要辅助这位“孤子”登上成氏最高的统领之位,掌全国兵马,持三军帅印,建万古功勋。
成锋的确没让他失望,他一路过关斩将,在孤立无援的处境中奋力突围,成了当时成氏呼声最高的继任者。
可惜,那是开始,也是结束……
余休愣过神来,眼神又暗淡了几分,他对成夫人说道:“因果循环?或许吧,谁又能站在前路看到末途呢?不过,除了因果循环,还有一句话,叫做人定胜天。”
选错了一次,大不了再来一次!
春秋的谋士还能朝秦暮楚,何况山河欲碎的今日?
余休定了定神,举手示意蛮族绑人,成夫人见了大笑一声,将手中兵刃架到自己的脖颈上,随即猛烈一拉,鲜血四溅,糊了余休一脸。浓烈的血腥味顺着鼻腔灌入四肢百骸,这样的场面原在他的意料之中,没想真的见到时,还是触目惊心般的疼。
余休咽了口唾沫,提起全身仅剩的力气,故作强硬地说道:“还有那个病秧子成珏,走,抓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