谈判

“啧，看来底下人还是不够谨慎，得再调教调教。”半眯起眼莞尔一笑，那张薄唇向上勾起却没半点温度，男生之前看文件时戴的链条眼镜在光线折射下不时闪出金光，“既然如此，简单跟学妹说些也无妨，淄川许氏应该知道吧，许氏董事长许冠雄便是我父亲，不过我们父子之间感情委实不太好。”

“当然知道，许氏涉猎产业大到金融股票，小到超市里都有售卖他们的产品，但这跟学长告诉我你们父子间的感情有什么关联？”许氏在淄川乃至省内名气都是响当当的，即使这几年有传闻在走下坡路，可它行业老大哥的地位无人撼动，想到这荞汐悄悄瞟了眼后座坐姿端正的男生，学校之前的确有过许斯砚是许家子的传言，因为依附着许氏的林家对他极其看重，就连林家唯一的小女儿都对他青睐有加，但那些流言最后也不了了之，再加上许家从未来人看过他，大家便只当他是许家哪个大人物的私生子丢在这放养罢了。

“许氏远看过去像一棵苍天大树为底下人遮阴乘凉，可底下根早烂完了，偷来的福祉又能撑多久？学妹读书好，如果想治一棵树首先要做什么？”

男生引着她回答问题，荞汐直感到头皮发麻，又不得不接下去，“第一步要修剪掉所有枯枝，刮干净腐烂的地方和创口。”

“对，也不对，作为一棵树，最重要的就是根，既然根都烂了，那最快捷有效的方法只有砍掉重栽，所以在此之前，我需要先处理掉依附于它身上的一些垃圾，林家，便是其中之一。”悠扬的声音轻飘飘传至荞汐双耳，仿佛搞垮一个家族在他口中只是一句话的事，听到仇人有难荞汐本该欣喜，但眼下她怎么也开心不起来。

“学长跟我透露这么多，不是只把事情跟我说说而已吧？可我就是个普通学生，哪有能力帮到你？”说话间荞汐双手紧紧相扣放于膝盖上，所幸前排和后排之间有立起的靠背遮挡，否则这会儿她手止不住轻颤的丑态便要被后面的人发现了。

“怎么会呢？学妹可是我见过那么多同龄人里相当突出的存在，小小年纪你做事的谨慎程度远超我预期了。”扯散勒着有些发紧的领带，那双锋利如刀的眸子盯着她慢条斯理道，“我是个商人，商人自然知道利益对人的诱惑有多大，也就不会叫学妹白白帮忙，据我所知，学妹原生家庭环境不太好，我猜，学妹这么上进是想早日摆脱他们吧。”

“呵呵，学长调查的真仔细，不瞒你说，我确实想越早离开这个家越好，但你又能拿出多大诚意帮到我？既然是交易，我总得先为自己铺好后路。”被人拿捏的感觉实在不好受，大致猜出许斯砚要自己做的事，荞汐选择主动出击。

“嗯，我果然没看错人，学妹一点就通，作为交换，我可以答应你一个条件，只要我能办到，不过你手上的那份东西得先交给我。”伸出手，掌心朝上露出那层细腻的肌肤，一个大男生看起来倒比平常那些女生还要精致。

若林家是豺狼，许斯砚此刻便是虎豹，与虎谋皮她狠狠掐了下大腿，强迫自己保持十二分清醒，“学长所图甚大，学校里那些人真是看走眼了，你这样的人怎么可能区区只是个私生子，不过如果你失败了，我本就没有后台，岂不是要跟着你陪葬？”

“我做事从来没有失败过，学妹大可以放心，再说学妹除了相信我还有其他更好的办法吗？不是每个人都有一样的敌人。”一字一字连续吐出，原来自负至极的话经这人开口又变得理所应当，他似是知道接下去要聊什么缓缓收回了手，“世人所求无非名和利，这两点我都可以给你，但你现在接得住吗？学妹应该也不会因眼前这些身外之物动容吧？”

“是，我有野心，在我看来，有能力就等于有了名利，而仅凭我现在的能力还配不上那些，即使得到也会失去，所以我需要学长给我打造一个纯粹的学习环境，帮我脱离现在困境，我知道这也许对学长来说有些麻烦，作为交换，若日后学成归来学长需要，我愿意在学长手下为您效劳。”这是从上车见到人后荞汐一直考虑的问题，她想挣脱枷锁就必须得有人助力，既然许斯砚找上门，这么好的机会不抓住可就没有下次了。

“这是想赖上我了？算盘都要打到我脸上来，你凭什么笃定我会答应你？”勾起的唇角平了下去，舌尖抵住上颚，许斯砚目光肆无忌惮在荞汐身上扫视，他还挺想知道这个看起来弱不经风的小女生哪来那么大胆子跟他谈这种交易，甚至连身家性命都愿意赌上。

强迫自己忽视那逼人的视线，机遇稍纵即逝，她必须要尽自己最大限度去博，“凭我能忍够努力，脑子也不差，上司叫我往东我绝不往西，最关键的是我不会背叛自己人，学长手下能人众多，相信早有不少人来找您投诚，但忠心才是身为一个下属最重要的品性。”

“啪、啪、啪”左手与右手相击发出声响，后排那双骨节分明的大手在荞汐视野里上下晃动，同时吊着她急速跳动的心，夏末初秋天气渐凉的傍晚，少女荞汐听到了那句即将改变她一生的话，“我宣布交易成功，恭喜你，陆学妹。”

短短一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