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9 章

奉天头埋在太子的胸口泣不成声，嘴里喃喃地喊着“皇兄”。无道站在一旁低头看着她悲痛欲绝的样子久久未动。这是他最讨厌奉天的一点，每一次来凡间，她身边都会出现一群莫名其妙关系亲密的人，她可以为了这些人不顾一切，为了他们或喜或悲，或给予爱。

他每一世都会来凡间找奉天，也同样会成为她身边异苔同岑的朋友，但他心里仍旧不舒畅。他们原本就是这样的关系，却需要他一次又一次想方设法甚至处心积虑去重新建立这样一段关系。

事实上他总是会计较如果他和奉天的身份颠倒过来，奉天是否会像他一样每一世都来凡间寻他，尽所能护他。好的是，这个设想中，现下他十分笃定自己在奉天心中的分量。

可即便如此，他亲眼看到奉天为了别人难过，甚至表现出比和他更为亲近的关系时，无道心里还是如鲠在喉。

“他走了也挺好。”

无道这话一出，奉天便猛然抬起头，愤然看向他，似乎是终于找到了一个宣泄对象。

但无道并不打算将因别人而徒增的恼火引到自己身上，又道：“他本来志不在此，即使活下去也是前有狼后有虎，你心里更清楚，他斗不过你那些好兄弟。”

“还有我！”奉天突然吼道，“我可以保护他。”

“你？”无道嗤笑道，“你怎么保护他？凭借你那些世家子弟的朋友？先不说他们还未有实权，就算有实权又如何？他们也不过是皇权争夺的牺牲品罢了，你忍心看着你皇兄继续被强架在太子的位置上成为众矢之的吗？那样他会更痛苦吧。而你那些好友，也会因为你的自负而丧命，甚至被株连九族，你呢……”

“别说了！”奉天痛苦哀嚎，“你以为这些我不知道吗？投生在这宫墙内，就注定了一生跌宕坎坷的命运。可是我们又有什么办法？皇兄被立为太子时他没有任何选择，而我为了保护他只能出此下策。你以为我不会为了我的朋友着想吗？”

奉天掩面抽泣片刻，然后抬头看向他，“你就是我为他们的‘着想’啊。”

无道被他她深刻的目光盯得心里一颤，火光在她脸上摇曳，泪水打湿的面颊让他心生疼惜。不由得，他躬身抚上奉天的脸颊，替她拭去脸上的泪水。

“好，我做你的‘着想’，我虽救不了你，但我会尽力救下他们。”

奉天一顿，随后猛地抽泣两声又放声哭起来，刚才被无道擦干的脸又湿了。无道无奈蹲身将她揽进怀里，轻拍她的后背。

“好了，大不了去了鬼界，我带你去见他。”

这时，黑漆漆的洞中忽的亮起一道金光，两人循着光看去，原来是后稷怀中抱的稻谷。那束稻谷从后稷怀中飞离出来，停在半空中，不一会儿，幻化成了一个人影。

直到人影成型，那光暗下去，两人才认出正是方才躺在地上的太子。

“皇兄？”奉天试探着喊了一声，站着的人这才醒了一般睁开眼一脸茫然，眼神在他们二人间来回边打量边回忆着什么。

过来半晌，他才道：“奉天，无道兄。”

“皇兄你……”奉天看了眼地上躺着的皇兄，再看看站在面前‘皇兄’，等着他的话。

“我原是五谷之神后稷大人座下弟子溯觅，只因师父被奸人所害身陷囹圄，不得不委身凡间寻得有缘人解救师父。”溯觅道。

“你可知是何人害你师父？”无道问。

溯觅摇摇头，“那人带着面具，一身黑色斗篷，根本看不清相貌。”

“后稷大人在凡间香火旺盛，功德无量，平常神仙妖魔根本不是他的对手。”无道看向壁龛中的神像，“能将你师父封住几百年的，定然不是什么善类。”

“确实，当日他来寻师父，我去沏壶茶的功夫，师父就被他掳走了，我悄悄跟在后面，才来到此处。我原身本就是稻谷，所以驻留在此他们便没发现我。”溯觅又道，“其实这里的禁制我查探过，这里由百位厉鬼看护，而这些厉鬼也正是被这些符咒所压制。”

“如若只是厉鬼，那便好办了。”无道挑起嘴角。

“无道兄此话何意？”溯觅不解，“厉鬼怨气深重，几乎将这里封了个严实，进出不得，就连我的真魂也是化作稻穗跟在那人之后出去的。”

“皇兄的意思是，我们不解了禁制就无法出去，而外面的人也无法发现这里？”奉天问道。

“没错，自从我出去后，也试图找到这里，但终是无果。因为我的真身在此处，所以不能在外面久留，只能投胎为人另谋出路。”溯觅视线瞥向他们进来时的地方，“没想到这次阴差阳错竟然来到这里。”

“那我们得赶快想办法出去啊，赵思齐他们还在外面。”奉天忧心忡忡。

“无道兄是否已经有了主意？”溯觅问道。

“我在凡间，灵力受限，且事关……”无道不着痕迹地看了眼奉天，又道，“倒是有两个人专门处理凡间厉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