衣服

雪几乎都踩化了，谈论的也早就超出了烦心事的主题。

林素心里一万个不情愿，太阳还是固执地往上升。

天渐渐破晓，街上开始出现行人，从远处传来车辆鸣笛的声音，他们之间的对话变得稀薄起来。

他们两人并肩走在一起的样子，是不能在阳光底下给人看见的。无边的悲伤朝林素袭来，她确信张艺兴也明白这一点。

又绕回到JYP公司门口，林素慢慢停住脚步，却不敢看张艺兴的眼睛，说：“我正好直接去练习室，下次再见吧，说不定，又是几个月以后。”

“好，拜拜。”张艺兴后退几步，转过身去，他们马上要回到各自的地方去了。

还没迈开步子，他回头，叫住她，道：“以后，一切顺利。”

冬日清晨的阳光落在林素的脸上，显得和煦而温暖，她眼底现出久违的纯粹笑意，无声用口型说：“会的。”

张艺兴双手插在口袋，漫无目的在街上游荡。他拦了辆出租车，靠在后座闭起眼睛，无可避免地回想起出道前的事。过了这么长时间，故事的主角还没换。

他想到这次他替林素教训姜东源，正如林素之前为他做过的一样。

当时权宝儿告诉他事情真相的时候，他震惊到说不出一句话来，想不通林素究竟是脑子进水了还是年纪小不懂事。公司里人人都只知自保，第一次有人冒着这样大的风险维护他。

而林素这样花心思，也难怪上面误会了他们两个。

现在想想，公司两派内斗加上和Mnet不可调和的矛盾，姜东源迟早要出局的。也是后来才恍然醒悟，那时候公司已经打算对林素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只是顺带忽悠自己一把而已。可当时的他太渺小又无知，别人说什么他信什么，何况面对手握自己命运的公司高层，危机感迫使他将公司的命令做到百分之一千，立刻把“不和林素接触”这个指示看得比日夜练习唱跳还重要。

现在回头看当时的自己，真是可笑。

在首尔待几天后，春节也结束了，林素担因为剧组重新开工不得不离开。

正在酒店房间收拾行李时，听见经纪人敲门，林素请他进来，这才知道他没去机场接自己的原因。

经纪人两只手拎满黑色纸袋，放在桌上，她一眼就认出来袋子上面的logo，是开机宴那天徐舒年带他们去的那家店的牌子。

“徐总买的，让我从店里拿来给你的，他说以后需要穿这种衣服的场合很多，你多留几件。”孙富阳指着袋子说。

林素大吃一惊，翻看里头装的衣裙鞋子，是那天试过却没买的几套，连码都一模一样。徐舒年肯定当时就付了钱。

林素迅速思考了一下，将衣服装回去，郑重道：“我肯定不能要的，您拿回去还给徐总吧。”

“徐总又不穿这个，给他干什么，还怪麻烦的，你就收下吧。”经纪人深深看她一眼，脸上写满了猜测和想象，说了些剧组内部通知的消息就离开了。

林素无措地望着一堆袋子，要是按原价还他钱，得赔上自己一年的收入，进退两难，心里不由纠结。

凑巧的是，徐舒年刚回北京没过几天，徐舒月就来了横店看她，还带来拿到设计大奖的消息，林素很替她开心，当即决定，自己当天的工作一结束就请她吃饭。

“等等啊，我把妆卸了，洗把脸换身衣服，我们就出去。”水龙头哗哗开着，林素边说边用热水扑脸颊。

“没事儿，不急……咦？”徐舒月原本坐在床上悠闲地摇膝盖，忽然被角落的衣服袋子吸引注意，打量一下，朝卫生间喊道：“怎么买了这么多衣服啊，我看你平时不穿这个牌子的。”

林素用毛巾擦着脸上的水珠走出来，不想隐瞒她，便将衣服的来头一五一十说了。

徐舒月带着促狭的神情说：“看不出来啊，我哥挺喜欢你的嘛。”

“徐总厚道，而且这得谢你，都是你嘱咐他的吧。”

“我没刻意嘱咐他什么，我觉着，跟季若微比，还不如你是我哥的女朋友。”

“你还真是什么话都敢讲。”林素不在意地笑了笑。

“有什么不敢讲的，你不知道前头的事儿，那女的认识我哥之前只能接接小女配的角色，宏讯给她砸了一堆钱和资源。”徐舒月摆弄着床上的枕头，语气极为不满，“别人我不知道，就说你们几个人，吃了多少苦才走到现在，她倒轻轻松松，攀个金主就变成国民女神，反正我很看不上她。”

林素踮起脚，从衣柜顶上的行李箱拿下要穿的衣服，道：“你看她再不顺眼，也是你哥自己看着顺眼，他还没操心，你就替他想着了。再不然，你给徐总重新物色一个？”

“你不会心里还想着……”徐舒月凑到她面前。

林素在她说出名字前打断：“除非我心里想着让公司炒了我，我才去谈恋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