追上你

她来说很难，李韫玉很清楚这个事实。但想到她以后只能在轮椅上度过后半生，想来和卞良哲也不会再有相见的机会……她很轻地点了头。

她二人的动作全被卞良佑看在眼里，他心中已经明白有些事情是他即便不知道也不应该去探究的，可一无所知的感觉还是让他心中生出烦躁，又想到李韫玉擅作主张放走卞良哲，卞良佑眯起眼睛，彻底不悦起来。

他如今大权在握，李韫玉做的事情又没有旁人知道。没有任何人知道她是不是谋逆，是不是帮了逆贼。另外一个知情的卞良哲自然也不会出来帮她说话。

如此一来，那便是卞良佑说什么就是什么。

经此一役，李家军赫赫威名必然再上一层。没有哪个皇帝不害怕这种事情发生，卞良佑亦然。

若是他想借机收回兵权，现在的确是个很好的机会。

只是他要是真的这样做了，和卞良哲还有什么区别？

李家军和天下人即便再迟钝，也不可能毫无所觉。瞒得了一时瞒不了一世，等到真相被揭露于天下人面前之时，就是卞良佑声名狼藉身败名裂之刻。

他可以借助君威镇压，让天下人都不能讨论这件事，但这真的好吗？

这是他想要的吗？

卞良佑认真想了想，不是，这不是他想要的。

登顶人极的滋味他早已尝过，很好，但也没有那么好。他之所以要把皇位重新夺回来，一是为复仇，二是希望天下升平，百姓和乐。并且在这两个原因中，后者为主。

他若真是那样做了，便是与自己初衷相悖，与自己所求相逆。

何况，李家军也属天下百姓。

所以他更不能那样做。

慕泠槐已经站了起来，并且先他一步做了表示，卞良佑也结束了自己的思考。

到这时，他已经彻底确定。他不但不能违背自己的初衷，更不能让慕泠槐看不起他。

——没有人比慕泠槐更希望卞良哲死。

其他人或许不会因为卞良哲没死导致心里有大波动，可慕泠槐会。

但即便如此，她也没有怪罪李韫玉。

卞良佑想，他不能被慕泠槐丢下，他们要永远并肩同行。

于是他对李韫玉道：“好好养伤，我会让李禾和苗启言陪着你，李家军姓李，永远不姓卞。”

李韫玉偏头看过来，涩声道：“谢陛下。”

随后她又转身看向慕泠槐，笑着道：“谢谢。”

慕泠槐和卞良佑一起离开。

慕泠槐已经决定搬到宫外慕泠柏府上去住，卞良佑将她送到宫门口。

要分开时，慕泠槐忽然道：“卞良佑。”

卞良佑似乎意有所觉，眼神温柔地看过去，“干嘛。”

慕泠槐笑了笑，轻声道：“做得很好。”

卞良佑也笑起来，又听慕泠槐道：“你和他不一样，你会是一个明君。”

卞良佑愣住了。

你和他不一样，这是他今天听到的最好的一句话。

他到这时突然有些庆幸，还好他没有被权势遮住双眼，没有做出不该做的决定。

“李韫玉此番重伤，日后怕是都没有机会再上战场，李家军她不会一直把在手中。若我所料不差，她会向你举荐马骐。”慕泠槐道：“一是马骐本就知道我们所有的事情，给你举荐他，你就不需要怀疑什么，对你对她都省心。二是如今她这种情况，若是马骐整日清闲，头疼的便是她了。”

她很认真地在给卞良佑分析当下的局势，卞良佑便也认真听起来，“而且，马骐心中有丘壑，做事有分寸，对李家军也重视，小的错误可能会犯，但是绝对不会犯下大错。”

慕泠槐抬眼看向他，道：“你可以放心。”

卞良佑笑着点头，又问：“你起初那么信任马骐，是不是早就做好了打算？”

慕泠槐坦诚道：“不是，只是马骐表现得很靠谱，我又无人可用。只是刚好，经历了这些时日，我发现马骐的确值得重用。”

她停顿一下，道：“我又不是神仙，没有未卜先知的能力，怎么会事先想到如今的局面。”感叹一声，她自我调侃道：“若我真能未卜先知，断不会让卞良哲有机会逃脱。”

说到这里，卞良佑没忍住问：“你说‘你要找到他’，是真的这么想吗？”

慕泠槐点头，眸光沉了几分，“我一定要杀了他。”

卞良佑突然觉得心里不太舒服。

比起找到卞良哲并杀了他，卞良佑更希望慕泠槐留下。

可他从前就知道，他留不下她。

如今又有了这件事横在中间，卞良佑更加确信，自己留不下慕泠槐。

只是……看着慕泠槐腰间的桃花佩，他还是想再争取一次。

“那个……”他指了指桃花佩，问慕泠槐：“还是要还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