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司马昭之心,意在沛公!别人不知道,他羊信是已经知了!
等石弘告辞,筵席歌舞收起,羊信一个人撒开腿跑到羊琼的院子。羊琼正吃饱了躺下。
待他絮絮把宴席上的事说明,羊琼顶着他三伏烈日一般扎人的目光,交代了自己那日在杜陵确实救过一人。
“却是何人? ”羊信忍着快跳出来的心问道。
“我并未见过那人的容貌。”羊琼强装镇定。没有见过面是她最大的倚仗。
羊信看着妹妹娇嫩又自有一股清气的面容,心想:待他见了你面,许会觉得你与他之间正是夙缘,救的究竟是不是他又有何相干。他捂住头,发愁道:“杜陵虽大,找人却不难。若是一时得不到线索,想必要怪我家未曾尽力。”
他用扇子点着羊琼:“他惦记上你,真不知是福是祸。”
羊琼扁嘴道:“莫要告诉他人。我等全装不知。”
羊信想的却是,石弘此时上门,暗中盯了自家不知几时。如今是有了几分把握,还是全为试探,都表明他对自家兴趣绝不在小。
他突然又记起什么,问道:你前几日又载了他一次?
羊琼瞪眼如铜铃:“郡公是这么说的?”她差一点拍案而起。石弘果然在查访她呢。
“郡公这么说的?”羊琼听了差一点拍案而起。石弘果然在查访她呢。
羊信也吃惊道:“难道不曾?”
“却有此事。他自称郑平之的从人,求我捎带,不过他并未见到我面。”
羊信才放下心来:“郡公说是我载的他,让我保守秘密。我忖就是你假了我的名义。”言及此,他为自己当时的反应感到颇为自得。
“那兄长是怎么说的?”羊琼听他口吻,应是没什么事,倒也并不很惊慌。大不了兄长否认了,让石弘继续猜去。
羊信笑道:“我模棱两可地应了。
羊琼叹息:“如此凶险,全凭兄长机智。”
她暗暗想道,假羊信太高傲了,羊信的名声被害。但这也是无法之法,既然他不细问,她就不细说了罢。
兄妹两人兀自嗟叹,不知石弘涉及了什么样的大秘密,又是假人身份,又亲自叮嘱。那边石弘坐在家中榻上,微微阖目,似是在出神。
五日前
“羊信……羊信。”尽管心腹拍着胸脯保证申时一刻那会儿回府的是羊信,石弘咬着这个名字,却并不觉得那就是今日载自己回城的羊家人。
“你方才所说……特别俊的车夫,今日可曾见到过?”
“见过,那架车上午出府,直到酉时左右才回府。”
石弘放下笔,道:“酉时?可知里面坐的是什么人?”
“未曾见到里面的人。”随从从怀里掏出两张画纸呈上,左右两纸上分别画着两个男子,一个长相周正,气派俨然,一个年纪稍大一些,蓄着须,面相颇为忠厚。
“阿郎请看,这左右二人分别是饼铺主人认过、来了都买十个饼的华丽马车的俊车夫和先前青毡车的车夫。据此,属下以为,这两个羊府的车夫或是为同一位主人驾的车。”
石弘看了他一眼,拿起左边那张端详,果然与今日羊府马车的车夫相似。而右边那张却是全然不识了。他点一点这一张图影,道:“拿去杜陵,看是否有人见过这车夫。”
随从领命而去。
石弘重新提笔,写完了信。又取了一张信纸,略一思索。只见“羊公钧启……”一字字出现,写罢,又全部涂黑。
过两日,去杜陵的人回转,那来回报的心腹见了石弘,露出纠结的神色。石弘缓缓道:“你说,杜陵的城门官和那家医馆都没有人认得羊府青毡车的车夫?”
随从道:“禀阿郎,或许是图影错了?属下寻访近两日,委实不曾找见认得车夫之人。”他有些失望。
石弘露出笑容:“却是未必。按图索骥本就是大海捞针。”现在说调查进入了死胡同,还为时尚早。
“将侍中宅撤回的人手都安排到杜陵,羊夫人崔氏的父亲曾做过杜陵县令,若真的是羊家的人,去杜陵一定与崔氏家人或旧友有关。一出现任何蛛丝马迹,当日回禀。”
随从露出崇拜的眼神,退下不提。
翌日上朝,石弘寻了机会和羊侍郎打了招呼,暗示了自己想去他家做客。石弘和皇帝关系近,并不常与要臣私交,羊简虽然吃惊,但石弘开了口,他自然不会不识其意,因此邀他三日后到府饮宴。
方才从羊府晚宴回来,从杜陵来的消息也到了他的手中:羊府的俊车夫和华丽马车今日出现在了崔公宅,又在晌午赶回去了,车上的人是一位年轻女郎。
石弘了然。崔夫人说过,羊府的三娘子来往杜陵有时,便是这位无疑。就是不知,往常三娘子往返杜陵坐的是什么车。既然她的车驾与青毡车的轨迹有过巧合的交点,或许她也便是那青毡车的主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