告白
当甚尔从街头那片绿化林中出现时,在他离开前站着的地方,围着红围巾,背着包的少女站得笔直,被冻得红红的脸颊上方,两只眼睛弯弯,隐没在围巾里的唇角也弯弯。
“你回来啦。”
一阵狂乱的冷风迎面吹来,吹得甚尔眼睛都犯凉,然而一抹鲜艳如同朝阳的红色强势闯进他视野里,并且离他越来越近。
甚尔睁大眼睛,猛然撞入怀里的温度将他出走的灵魂拉回身体。
“我就知道你不会走的!”少女热烈的说道。
咚——
甚尔听到了自己的心跳声,他堪堪低下头,看到一束娇艳的红玫瑰,馥郁的花香在他鼻尖萦绕。
藏在玫瑰背后的脸比它更吸睛。
他的喉结难耐地滚动了下。
“给我的?”他只能装作若无其事,然后在真理的黑眼睛里看到自己有些失态的样子。
不是肃杀冷漠的,也不是轻佻的,脸上的微红不知道是被冻得,还是其他。总之被询问的少女并没有注意到这一点,反而是拉出他空余的一只手,将那束玫瑰塞进他的掌心。
“我知道你的所有。”真理捧着他的手,也捧着玫瑰。
黑眼睛里泛着细润的光,一副虔诚之极的模样,有些发白的嘴唇微动,甚尔的手指抽搐。
“你喜欢吃的东西,你习惯穿的衣服,你在禅院家遭受过什么,你那些恐怕自己也鲜少察觉的小动作……”
真理将那只布满老茧的手抬到自己眼前,用额头去贴着手背的皮肤,将那些她知道的,能证明她和禅院甚尔关系的东西娓娓道来。
明明被风吹过的额头应该是冰凉的,但甚尔却觉得手背烫得厉害,温度高到他忍不住想把手从少女手中抽出来。
他的心脏跳得厉害,砰砰砰的,像在敲锣打鼓一样,听起来聒噪得很。
他的嗓子也干得厉害,大概是今天一天也没有喝水的缘故。
“喂,你……”
男人的嗓音听起来像是被沙子炒过一样哑。
他即将说出的话在下一秒从中间截断,整个人像是受到了极大的惊吓后退一步。
——真理在他手心落下一吻,隔着花束的茎,蜻蜓点水一般只触碰到丁点皮肤。
被吓得够呛的同时,心脏的跳动加快了,快得给了甚尔要跳出胸腔的错觉。
“我最喜欢你了,甚尔,所以我愿意跨越时空来与你再续前缘,我将永远不会离开你,永远爱你,直到魂飞魄散的死亡将我们分开。”
甚尔沉默着,他的手掌捧着少女的半张脸,他的身体像是刚刚活过来的雕塑,卡顿着将少女抱住,缓缓坐到冰雪覆盖的地上,让真理跌进自己的怀里。
少女跑出去时只穿了袜子,大概是笃定他一定会去捡回她的鞋子,所以在商店里也没有重新买鞋,就着袜子跑来跑去。
袜子外面沾染的雪花已经被脚掌的温度烤得变成了水,湿哒哒套在脚上。
“唷?要帮我穿鞋吗?”真理窝在有些硬的怀里,转眼就忘记了刚才自己还在满腔热意的告白,“可是我的袜子已经打湿了,不要直接把脚塞进去哦。”
甚尔头也不抬,动作利落地脱了两只袜子,暴露在冷风里的冷白的双脚瑟缩了一下。
“未来的我是什么粗心大意的笨蛋?”
“不是啊,是个细心的好男人。”
“那直接把穿着湿袜子的脚塞进鞋子也不是我会干的事情。”
真理:“……”
少女捂着嘴笑起来,肩膀都笑得一抖一抖的。
眼泪从眼角溢出,“我还以为你不会承认呢,我们是夫妻的未来。”
甚尔将腰带扯开,把真理光着的双脚塞进衣服里,贴着自己暖烘烘的腹部,然后一手提着他找回来的鞋子,一手抱着真理,长刀不知道丢哪里去了,冒着雪花,缓步向前移动。
听到少女的话,他挑起眼睛,眼尾斜斜向上飞去。
“我没有承认。”
看来还是有些嘴硬。
真理使劲用下巴磕在甚尔的额头上,用藏在对方和服里的脚踹了一下,“那你这么做的原因是什么。”
体格结实,被踹了一脚也丝毫不受影响的甚尔哼笑:“我只是突然觉得,你这个人还不错。我现在无家可归,你说不定能收留我一段时间。”
“哈?什么叫还不错啊!我本来就很好!”
“呵呵,咋咋呼呼的,发型还像个海胆。”
“喂!不允许攻击发型啊!”
甚尔一边和真理拌嘴,一边顺着真理指挥的路线向着家的方向前进。
禾田真理,十六岁,是个父母双亡的小可怜,不过双亲给她留下了足够她好好过完这一生的遗产。
“诶,我是急着来见甚尔,所以直接休学了。”真理掏出钥匙打开公寓的大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