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58 章

第一天上班时，同事围过来象征性地问了问事情的大致经过，大家七嘴八舌地说我运气好，有福气。江城在座位上很沉默地看着我，我故意不让自己和他的目光的对视，也不让他有单独和我说话的机会。但我知道他瘦了，瘦得很明显，我也知道这完全是因为我。就在几天前，江城还是我完全的幸福，几天后的现在，他却已经成了我的全部愧疚。我想老天一定是在惩罚我，要不他怎么会让我残忍地伤害了两个最爱我的人。

好不容易熬过了漫长的一天，整整一天，江城的眼睛始终追随着我，那双眼睛里，充满了让我心疼的悲伤和落寞。

下班后，我拿着包急急地往门外冲。江城跟在后面，在电梯前一把抓住我：“小蛮，我们谈谈。”

“江城，我，我还有事，我要去医院，有什么话我们以后再说，好吗？”我着急地争辩，却明显感到自己的无力。

“我知道，小蛮，可是给我半个小时可以么？我不会占用你很多时间。”江城眉头轻轻皱着，一脸的恳切。

我看着江城几乎是在请求的表情，心里顿时感到疼痛。我点点头：“好吧。”

我和江城一起上到公司楼顶，楼顶很冷，空气灰蒙蒙地沉淀着，风粗暴地吹在身上，打穿厚厚的外套，冷冷地刺着皮肤。我感觉自己的心脏越缩越小越缩越硬，最后变成一块坚不可摧的冰，从左心房里散出逼人的寒气。我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冷颤，江城看见后伸出手想抱住我，我身体敏感地向后躲了躲，他的手尴尬地停在半空，然后无奈地垂下。

我们并肩站在栏杆边，很久谁都没有说话。我无意识地看着楼下川流不息的人群和车流，有一种恍然隔世的感觉，不知道几百年前，孔子站在长江边是不是也出于这样的感觉才挥着手说出了“逝者如斯夫”这样的名言。从50多米的高空上看，楼下的一切显得那么渺小，那么遥远，每个生动的人每辆飞奔的车都简化成一个个小黑点，嘈杂的声音一点也传不上来，和楼顶的静谧相比，就象是两个世界一样。

站了许久，江城先说话了。

“小蛮，陈默怎么样了？”

“恩…他没大碍了，现在已经可以自己走动了，医生说再过两天就可以出院。”我低着头，不敢看江城。

“是吗？那就好，我很担心你。”江城停顿了一下，补充说：“和他。”

“谢谢你，江城。”我抬起头，有些愧疚有些感激地看着他。

“谢什么？”

“谢谢你那天把我和陈默送到医院，我也是后来才听斑斑说的，我当时已经完全傻了，只知道身边一直有人陪着。还有，谢谢你…谢谢你对我这么好。江城，我…”

我的话还没说完，江城就急急地说：“小蛮，我知道你的决定，在你和陈默出车祸那天就已经知道了，你不用亲口对我说出来，我知道这对你很难。跟我在一起时，我并没有做到让你真正快乐，希望和陈默在一起，你能够感受到最纯粹的幸福。”江城一口气说出这些话，象是害怕被我打断一样。

我转头看着江城，他也看着我，然后目光落在我放在栏杆上的左手。我看见他的眼圈慢慢红起来。“小蛮，你们要结婚了吗？”我胡乱地把手塞进兜里：“不是，江城，这个，这个戒指是圣诞节那个晚上陈默打算用来求婚的。我们…”我知道这样的解释根本没用，说到底，我戴着陈默的戒指，我是真的要和他结婚了。

“江城，我…我没有想到事情会变成这样。你知道的，我爱你，特别爱，这份爱或许到我死都不会改变，可是我没有办法跟你在一起。我必须和陈默在一起。我的命，是他给的，我没有选择。我可以硬着心肠和他说我要和你在一起，可是我良心会不安的。江城，你原谅我，好么？”

江城摸摸我的头，嘴角泛起一丝微笑：“小蛮，我从来没有生过你的气。我怎么舍得生你的气，我那么爱你，我所做的，只是希望你好，比好还好。我知道陈默对你很好，这样即使你不在我身边了，即使我不能照顾你了，我依然觉得安心，我知道他不会舍得你吃苦，他会给你很多幸福的。”

江城的话让我的眼泪象泉水一样涌出来。江城犹豫了一下，心疼地把我搂在怀里：“乖，小蛮，不要再哭了，这半年里你的眼泪已经流得够多的了，我要你在爱情后做一个容易失忆的人，彻彻底底地把我们以前的日子忘了。以后和陈默在一起了，小蛮，你答应我，只许笑不能哭，你这样哭会让我心疼的，会让我觉得是陈默对你不够好，如果真是这样的话，我会不惜任何手段把你从陈默身边抢回来的。所以，为了陈默，为了我，你都好好的，好吗？”

我忍住泪水，深深呼吸稳住自己的情绪。“江城，我会好好的，你也答应我要照顾好自己，好么？”

“好，小蛮。”江城忽然有些顽皮地说：“小蛮，你不知道吧，我给自己买了很多芥末小生，大盒的，小盒的，纸袋的，每当我想你的时候就吃一些，这样即使我的眼睛湿了，别人也都会以为是被芥末小生辣的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