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6 章

折腾了一会儿，我和江城都有些累了，于是坐在棵树下有一搭没一搭地聊天。我把下午不知不觉走丢的事情跟江城大致说了一遍。江城可是逮着我犯错误的机会了，摇身一变，从机器猫切换到唐僧，从上到下从头到尾把我批了个体无完肤。我装做很认真地点头称是，心思早跑到九霄云外了，任尔东西南北风，我只当作耳旁风，这就是我一贯对付江城的策略。

江城喋喋不休地说了半天，看我点头如捣蒜，眼光发毛，目光涣散，于是满意地闭上嘴，又切换到正常人模式。他从我书包里拿出我下午看的书：《英儿》。

“喜欢这本书？”江城有些意外地问。

“是啊，喜欢很久了，每次看都觉得很感动。”

“为什么？我大学的时候也看过这本书，当时看的时候也觉得很好，但后来听别人说里面的英儿其实并不好。”

“恩…我也听别人说过。不过也没关系，其实我很喜欢的是顾城的文笔，喜欢他的细腻，喜欢他爱的无奈和幸福，喜欢他性格的偏执，喜欢他挥斧自断，我才不管现实里的英儿，不管那个女孩是怎样的自私和卑劣，我只看到顾城眼里的英儿，透彻玲珑可爱敏感。我愿意相信她曾经那么深地爱着顾城，给了他很多很多快乐，我愿意相信百分百的付出。江城，我相信哪怕再卑贱的人，他们的爱情也是高贵的。所以我愿意去尊重，愿意去理解。”

我转头看江城，发现江城也在看我，目不转睛。

“小蛮，我曾经跟你说过吧，你总是一次次地给我惊喜，让我一次次地纠正对你的看法。你知道吗，我发现你其实是个很敏感的孩子，虽然你经常是笑笑的闹闹的，但每当安静下来的时候，每当你不说话的时候，那种眼神里的温柔和迷茫就流露出来。这让我很想心疼你，很想把你抱在怀里温暖你。”

我低下头，手指无意识地触摸身边的草地：“呵呵，可能是这样吧，我也不知道为什么，每当我安静的时候，那些很热闹的情绪也会跟着沉淀下来，然后另外一些不太清晰的东西就会慢慢占据在大脑里，让我有些迷茫，有些看不清方向。这样在你看来，可能就会觉得我跟平时不太一样吧。”

“一些不太清晰的东西？”江城有些不明白地问。

“恩…我也说不清这些东西是什么。可能是曾经经历的一件事，可能是曾经遇到的一个人，也可能是没头没脑的一句话，你不觉得吗，江城，我们常常会在某个很平常的时刻被某种东西柔软地触碰哭泣。那种东西不见得惊天动地，但它却象一根尖锐的刺，在你不注意时深深扎在身体里，让你的每一次辗转都鲜血淋漓。”

江城好象有些明白地点点头：“小蛮，你说的这个东西是不是不仅指不好的，也包括好的？”

我点点头：“呵呵，江城，你真聪明啊，能明白我的辞不达意。”

“那你不好的东西是什么？”江城什么时候把我八卦的优良传统继承过来了？

“我？”我有些迟疑，想着怎么开头：“我想，我不好的东西就是别人眼里所认为的美好童年吧。”

江城没有说话，等待我的下文。

“你知道，在很多时候我也能感觉到你眼里的我。就是那个有些孤单，有些落寞，甚至有些自闭情绪的我。这或许和我小时候就不在父母身边有关。我跟你说过么，江城？我从小就和父母分开了，一直和爷爷奶奶过，那是一种寄人篱下的感觉，所以很小我就学会了察言观色，去看身边每个人的脸色，看他们是高兴还是生气，可以说，在那个时候我就学会了掩饰和保护自己。江城，你小时侯有过孤单的感觉吗？你小时侯曾经觉得日子漫长吗？”

江城看着我，摇摇头，眼睛亮闪闪的，里面无边无尽的，都是温柔和心疼。

“可我那个时候就觉得孤单了。每天傍晚时，我趴在阳台的窗户上，隔着玻璃弹珠看太阳，太阳在里面被分散地支离破碎，呈现出许多光彩。我就呆呆地那样趴着，看着，一动不动，象一块没有生命的石头。身后的屋子里，其他人都在忙着说话或者做饭，没有人在意一个小姑娘的感受，也没有人愿意去在意。”

“江城，你看我现在很能说很能闹，其实小时候我很自闭的，一天都说不了一句话。那个时候的我是家里最不招人喜欢的孩子，也是最被忽略的一个。身边的兄弟姐妹都有自己的父母照顾，爷爷奶奶又要照顾整个一大家子，自然不会想到一个小孩的思想会很敏感很容易受伤害。

无数次晚上大家一起吃饭时，我都被遗忘在一边。直到所有人都吃完了才会有人想起好象并没有见到我，而另一个则会说小蛮早吃完跑一边玩去了。他们都不是有意的，可是现在想想，也正是因为这样的无意才更让人心寒。初中时我躲在被子里看《红楼梦》，看到林黛玉因为其他人都挑剩下的头饰才送到她那而伤心那段时就想到自己，就觉得自己也是住在一个大观园里，也象黛玉一样没人疼没人爱。”

我转过头，有些不好意思地看着江城：“呵呵，这种想法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