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丝逢难,易住新殿
日出东来,阳光夺目,萧如丝卧在席上,望着一片金桂树发呆。
千和殿的后院植满了金桂,苍祝说过他最喜欢金桂的香味,可安心又惬意。再几月,花就要开了,他还会来么?
千和殿越来越空了。人又走,茶也凉,无人惦念,至饭时,念双忍不住去太官那儿讨要膳食了。
念双气不过,然萧如丝心里清楚,他们不过是看人使眼色罢了。毕竟帝王身边又有新宠,都巴着往哪儿去了。
那人名字耳熟的很。文琴,那个曾经助她离了冷宫的待召。她有了个新的名分,佳人。就和当初的萧如丝一样。
既无人相来,萧如丝也不再作态,今日不用请安,不用用膳,不用梳妆打扮,不用想着要准备什么讨帝王的欢心。
萧如丝静静的坐着,双目空洞地望着一切,枯叶飘零在席上,懒理了。
“念双空手而回,又被宫人欺,我看之不过,让她先在外头吃了。”
萧如丝回身,见萧青穿了常服而来,自那日过后,他这个侍君也不用当差了。不过他这样痴的,好像更中正下怀,他可以去见他想见的人了。
“今日不陪心头人,陪我么?”萧如丝今日没有画上胭脂,没有梳上头发,素面朝天更显她双眸清冷。
萧青走到她身侧一坐,他带了些许饭菜,为她一一拿出摆在案上,“再不吃东西,病怎么能好。”
“不过偶感风寒,算不上什么病。”萧如丝微起了身,她与这个弟弟谈不上亲近,更从未像家人一般地闲坐暇谈。
“那日念双匆匆来找我,让我去圣泉宫找婧儿,是你叫她来的。”萧青道。
“不过那日是念双自讨没趣,和我有什么关系。”萧如丝否认道。
“我知道是你。你常说我痴,我看你比我更痴。”
那是萧如丝从未感怀过的关切,同母的手足诸多,来看她的却只有他。此刻也不知怎了,萧如丝竟也在这个弟弟面前泪落席间,即便她强忍着不想示弱。
“胡说。”萧如丝草草两字,背身而过,擦去了眼泪。
那日,她在天子的震怒下离殿,却也未走,她贴着门听着一切。岂料,她听到的是她的枕边人责问她的身份,她不知他竟是如此在意,好似心头刺。
她昔日的主人问这个男人,“倘若我说,是她自己要来的,是她心中有你要来的,你信么?”
苍祝哄堂而笑,阵阵的笑声划过她的心口,他不信,更觉得荒谬无比。当他的身影映在门纸前,她即刻拂袖而去,张皇之余更有怨尤。
之后,他召幸旁的女人,萧如丝就更不想去见他了。
席间落着披衣,听萧如丝咳了几声,萧青替她披上衣裳,“如若是我胡说,那三姐又何必一定要留在宫里。有些事不是看不透,而是看透了却又舍不得。”
萧如丝倚着门,披头散发的她再不似往日明媚,极是痛苦地一笑,本料想世间无人能看破她的。
满眼的金桂树愈发模糊,未干的泪又顷刻而出,“我一直讨厌母亲为了情为了爱,一次又一次地被人伤害,空留肝肠寸断。我不想我还有你们步她的后尘,可怎的,一个一个都是这样。”萧如丝嘲他,也嘲了自己,明明是无望的情愫,还偏偏扎在了心底,拔也拔不去了。
“也不是什么坏事吧。”
萧如丝不明白,他亦是与自己一样的,当下的快乐不过是在为来日殉葬,这无望的情愫,无果的爱,终究会泯灭在未央宫里,为什么他不痛苦,还满怀希望。
“我一直困惑为何生而为人,生而为人的意义是什么?后来我找到了一个答案。”
“那是什么?”
“没有一个人的人生会是完美的,活在世上就是为了做一回真正的自己,知道自己想要什么,活成自己想要的样子,不就是人生之大幸了。”萧青拾起席间的枯叶,在他指间转了来回,悄落的眉眼还是一样温柔。
庭间树满枝芽,萧如丝迷了眼睛,她似是看到了意气风发的少年朝她奔来。
憔悴的双目泛起了星辰般的光亮,萧如丝从未忘记,那正是她初见他时的模样。苍祝手持长剑,湛然若神。萧如丝是不信世间任何男儿的,自认天地间没有一个男子值得倾心,偏偏,苍祝就落在了她的心口,偏偏,苍祝就是这个天下的主人。
无一男子值得倾心,可他是天下的主人,是天子,自然与旁些俗世男子不同。萧如丝一直是这般认定的,故也思之若狂 。
后来再见,苍祝以一把利箭将天上的雄鹰射落。萧如丝看得入迷,却不想惊动了他。他听得动静当是猎物,幸而那支箭只擦过了她的身,她惊而摔到。
他见佳人发落,便断了箭,给她当簪。那支断箭簪萧如丝收得很好,来到宫里时却不见了,她无法再告诉他,她与他的缘。而他也根本认不得她。
也是难怪的,那日相见她的脸被猫挠伤了,不敢惊着人,只好以面纱遮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