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后
朝廷的事!”
花从文失望地瞥一眼张潮。
“张大人如此急切,是着急想跟哀家证明什么呢?”
张潮的余生都会记得花纭说这话的神情,他感觉自己已经被人剥干净了外衣,赤|裸裸地暴露在小太后那般,她戏谑而嘲讽地瞥视自己掩盖多年的隐疾。
花纭一招捧杀,将张潮推到不胜寒的高度,逼得他着急自证,反而更坐实了花纭对他买官上位的猜测。
张潮沉默了,他明白了花纭为何有底气在这对峙——她手里一定抓着足以让所有与花从文暗通款曲的臣子身败名裂的把柄。自己不过是第一个挨打的出头鸟,若继续与花从文回踩小太后,此生仕途算是到头了。
张潮信任花从文经年,得他的指点一路从无名小卒走上刑部侍郎之位。刑部尚书丁忧,可他已经年过花甲,按常理而言即便老尚书还有归来之日,也到了致仕的年纪,若不出今晚这桩事,他张潮就是下一任刑部尚书。
可如今张潮已经无法继续相信花从文了,他当初信誓旦旦两人的买卖不会被外人所知,可事实就是连小太后都知道了自己是以什么龌龊方式上位,那满朝皆知不过是时间问题。
自己在太后面前说错了,来日花从文定第一个将自己踢出局,那他现有的高官厚禄都变成了日后的黄粱梦。张潮不愿意也不能,他必须给自己找一条没有花从文这条捷径也能到达终点的路。
张潮把目光投向了小太后。
那个与花从文不太相像的“相府嫡女”。
“哀家不否认李顽有罪,但她也受到了应有的惩罚。”花纭肃声道,桃花眸没有半分情谊,“点头让她进第二次秋闱的是你,与百官一同逼迫哀家处置李顽的还是你。究其缘由,哀家看她罪不在身世与奴籍,而是她以一介孱弱女子之身做到了你们这群身强力壮的男子都做不到的事!嫉恨她,仇视她,不惜用一切腌臜下作的罪名来诋毁她。也罢,你们原本就见不得女子争得一分一毫的功名,李顽是,哀家亦是。”
说罢花纭转过身,背对众臣,仰望太极殿中央空寂许久的龙椅。说来可笑,万民福祉与千里江山原本重于泰山,竟能全部系于一人肩上。还以为是什么天人降世,历朝历代哪任皇帝在位不是“万岁万岁万万岁”地听人恭贺,到头来不还是该驾崩驾崩,什么长命百岁,都是说给梦里人听的。
既都是肉||体凡胎,那为何只有男人做得了皇帝,当得了官,女子就当不得?她花纭走上太后之位,虽是由沈鹤亭一手扶上来的傀儡,但他现在不在鄞都,司礼监无人可掣肘花纭,她就是站到了他人无法企及的高度。
“李顽才华有目共睹,诸位便是不认也得认。即便后世史家朱笔不吝笔墨地诋毁责骂哀家擅自专权,哀家今日也要保李顽,要保秋闱案中一众被尔等欺压的寒门贵子!”花纭转过身,将一卷帛书打开,顺着台阶滚到了花从文面前。
他原坐怀不乱,但看到那名单上的人名,瞳仁蓦然紧缩。
那是姚铎统计的两次秋闱名次有浮动的人员名单,其中有好几位第一次排名极为靠前,第二次险些没中举,更有甚者第一次中举,第二次的桂榜干脆查无此人。
若他们知道有第二次秋闱,他们一定会把第一次秋闱的名单掺假得更“真实”一些。可惜啊,沈鹤亭只用了五日就操持完第二次秋闱,早在桂榜放出之前,锦衣卫就得到了最新的排名,赶在世家之前把名单整理出来送到花纭手上。
花纭甚至不需要再让锦衣卫去查,便知道这帮人中绝大多数人的第一次秋闱的成绩,都掺了多么骇人的水分。
只需顺着这份名单顺藤摸瓜,秋闱乱象迎刃而解。
沈鹤亭即便自掏腰包也要举行第二次秋闱,就是为了将这些无才无能却浑水摸鱼上榜的渣滓择出来。
“花相,你看见了吗,你看清楚了吗?”花纭一步步走下台阶,来到花从文身边,语气极为笃定且不容置疑,“这名单上的每一个人,哀家都会查清他们为何两次排名如此悬殊。所有意图以江山社稷给自身欲望作养料的蛀虫,都得付出比自身罪过多得多的代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