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
窗景变了,游艇已经离港。
江淤在驾驶舱里。
汛期已过,沙白色的河床露了出来,江水碧澄如玉,两岸的高楼在早上看来密麻又素寡。
低回的船笛穿过薄雾。
饭桌上有一碗番茄鸡蛋面,卖相一般,鸡蛋有些糊。
她坐下吃面。
才夹起第一口,手里的碗被人粗鲁地拨开,面汤晃到了她的衬衣上。
江淤把碗端起来,倒垃圾桶里,“这是喂祖宗的,不是给你的。”
祖宗是他们一起养的猫。
叶绾色放筷,抬头,眼里倦极,没有情绪。
江淤手撑在椅子上,俯身,“你是不是离开学还有几天?”
叶绾色在他眼里看到了作弄,“把船开回去。”
江淤:“命令我?你以为自己是谁?”
叶绾色不知道他又抽什么风,“软禁是犯法的。”
江淤:“你说我当初怎么就看上你了?”
叶绾色漠然以对。
江淤:“我告诉你,你就是我闲得无聊逗弄的玩物。”
叶绾色很平静,抄起桌上的水杯就往江淤脸上泼。
冷水配上她的冷眼,江淤被冷得打了一个激灵。
叶绾色:“好啊,我给你银行卡账号,你往里面打钱。就你也好意思说玩物,有脸提包养,按市场价给我钱了吗,是一次性结清,还是给你打个折?”
“你以为请我吃几顿饭,替我打架,买修复疤痕的药膏,放烟花,带我看演唱会,喝特调,这就够了?玩物这么廉价吗,不用真金白银养啊!”
江淤的眼神有点儿空,垂下睫毛,笑了一声,“你也知道我对你好?”
叶绾色起身,赤脚往楼下跑,没跑两步被江淤拎了起来。
他听着比她还生气,“鞋穿上。”
“要你管。”叶绾色穿上鞋,狠狠拧了一把江淤的胳膊,用了全身的力气。
然后蹬蹬蹬地下楼,锁门,霸占他的床睡得昏天暗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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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午两点,江淤在甲板上接弥政的电话。
弥政:“江总,查清楚了。”
江淤开了自动驾驶,坐在船头,两岸青山渐退渐远。
“嗯,你说。”
弥政:“叶子...”
江淤“啧”了一声。
弥政立刻改了口,“叶小姐的外婆住在一家敬老院,昨晚老人在花园里散步,走着走着就失踪了,她去找了一晚上,凌晨才找到。听那边的护工说,老人快七十岁了,患有阿尔兹海默症,很固执,白天一定要住自己家,好在人清醒,生活能自理,只是辛苦叶小姐了,她每天放学回来,每晚十一点门禁前都会送她外婆回院里。前段时间不知道怎么的,老人有天早上没等到叶小姐来接她回家,在房间里大闹,把自己珍藏的收音机砸了,清醒过来又后悔得不得了,叶小姐来看她,被打了一巴掌,婆孙俩抱着哭得上气不接下气,护工都看得不忍心。”
江淤听完只有一个想法。倔。
叶绾色凡事都想自己扛,又扛不住,说白了就是蠢,蠢得还很清高。
弥政:“您在哪儿,要不要派车来?”
江淤看了一下四周,“快到巫山了。”
其实这时没有红枫如火的风景。
弥政想了想又说:“江总,有时候女孩儿不想说的事,肯定有她的理由,您温柔点儿,耐心点儿。”
江淤:“我他妈用你教我。谁给你发工资?你管她叫老板吗?”
弥政一听就知道这俩人又吵架了。
他还是第一次看江淤整天被女人虐,还乐呵呵上赶着的,表面酷厉浪荡,实际上就是一只纯种舔狗,非常舔,毫无底线。所以他挺欣赏叶绾色的,姑娘小小年纪,是个狠人,闷声干大事。
弥政不想当炮灰,知进退地说:“江总,我去准备EPC 项目的资料了。”
“嗯。”
江淤入股的一个公司中了标,某院区的建设工程,项目涉及的金额庞大,圈内人戏称为世纪大战。原本这块肥肉早被别人叼走了,但前个中标的公司涉嫌弄虚作假,监管部门叫了停,他捡到了一个落地桃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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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绾色前段时间欠了瞌睡帐,这会儿睡够了。
墙上有一面小窗,里面填了几朵晚霞,一行白鹭飞了过去。
床头摆了两只纸盒。
她打开看,一双高跟鞋,一只苹果最新款的手机。
江淤敲了敲露台的玻璃门,推门进来,“大小姐醒了?”
叶绾色脖子疼,靠在床头,“你要把我带哪儿去?”
船一摇一晃,江面宽阔如海洋。
江淤:“旅游。”
叶绾色:“不去,我要开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