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光下的男孩
有的人的出现,得用“闯”来形容,
措不及防,带着惊喜。
闯入那个夏天和心里
“突然搬过来干什么啦?扰我清净。”
施连香双手叉着腰,看着孙子林尧把堆在院门口的行李一件件搬进院子里。
“哦呦,搬了那么多东西,怎么什么都有的!乱七八糟的。三年没住过来了,估计这次就是离婚了是不啦?”
“老施,老施......外婆!您先打住。我爸妈没离婚,真没离婚!”林尧跑到院门口背起地上的吉他,又从行李堆里挑出两个最大的箱子,抱回屋内,“我就是太久没见你了,想你了,来好好陪陪你。”
“哦哟,还陪陪我,谁要你陪!”施连香看着眼前的林尧来来回回,不耐烦的火苗已经燃烧到了极点,不知随之翻了多少个白眼。
“笨死了,笨死了!这样搬要搬到什么时候啦。”说罢,施连香走到院子的一个角落里的推车前。
推车上毫无序章地积着成山的空啤酒瓶。在阳光下,闪着光,叫人有些睁不开眼睛。施连香提了提裤腰,用力向外拉动着车子手杆,啤酒瓶接连倒落在空地上。一瞬间,院子内“叮铃咣郎”声哗然。
冷清了多年的家,随着林尧的回来,又一次变得“鸡飞狗跳”起来。
“走开点,走开点,我来搬!你个16岁的小伙子还没我这个61岁老太婆动作利索!”
说着,施连香还把林尧往门外推了推,“那个,你小时候一直去的小卖部,你去给我买瓶酱油回来呀。”
林尧站在门口,注视着院内的每一个角落和忙碌的施连香。
目光所及之处,皆如同往昔。
这个小小的院子还是堆着很多杂物,有的老家伙从林尧三年前离开时一直躺到了现在。
不愧是施连香啊!不愿意断舍离的习惯还真的是一直没改。
人呢,也没有变。不管林尧提醒了多少次,施连香依旧没戒掉啤酒。也依旧是那么话多嘴毒又脾气暴躁。依旧……是那么刀子嘴豆腐心。
这个家,是林尧的避风港。
“愣着干嘛啦!去呀!”施连香不耐烦地催促道。
林尧扯了扯嘴角,留恋地又看了施连香一眼,出了门。走在记忆中的路线上。
小时候觉得弄堂的路很长很长,很大很大,家也很远很远,总是和伙伴跑得筋疲力尽才回到家。
而现在走起来却发现,弄堂的路远比记忆中要窄,要小 。好像两腿稍稍一迈,就到了尽头的家。
某个分岔口,脚边的砖墙上,还有着林尧用石头刻下的“我想快点长大”的字迹。
多年来,风吹雨打,字迹已不再如从前般清晰,甚至有点朦胧。但那段记忆,却清晰得历历在目。
就像浪花会一直冲刷着海岸,悄无声息地带走岸上的沙石和海龟。但是海岸会告诉你,它们来过的痕迹。
四年间,林尧变化很大。已从那个白皙稚嫩的孩童,长成高大的少年。五官也更加立体,俊朗。
在弄堂里兜兜转转间,林尧收到了不少邻里的亲切问候。
“你是老施的孙子吧?哦哟哟,变化怎么那么大的!”
“不过就四年功夫,怎么长的比我还高啦!原本才到我腰呀!小伙子越来越帅嘞!学校里有没有女孩子追你?肯定有的呀!”
“阿尧现在读几年级啦?成绩嘛不用说,从小就很好的呀!”
......
“李奶奶,我是林尧,施连香的孙子。”
“王叔叔,四年不见,还是那么帅。怪不得我回来的时候听说很多阿姨抢着要和你跳广场舞。你有没有相中的阿姨?我帮你介绍。”
“陈奶奶,我升高一。”
......
林尧走到小卖部门口,见收银台没有人。他拿起一瓶酱油,向着里边喊了两声“王姨,结账。”
一个身着大碎花连衣裙的中年女人匆匆忙忙地一路小跑出来。
“来了来了!”
“王姨,我买瓶酱油,多少钱?”
王枚皱着眉头反复打量着眼前的男孩,不解道:“孩子,姨咋看你那么眼熟呢?”
“啊对,林尧嘛!我们阿尧回来啦!”还没等林尧开口,王枚就两手一拍,记了起来。
“嗯,回来陪我外婆。”林尧抬头看着小卖部内的陈设,还是如此熟悉。
“不要钱不要钱!啊尧还要吃啥自己拿,随便拿!”王枚说着往林尧手中塞了两根彩虹棒棒糖。这是林尧小时候最喜欢吃的。
“谢了王姨,我改天再来。要是店里需要帮忙就给我打电话。”林尧手中拿着棒棒糖,向王枚挥了挥,转身离开。
弄堂里到处飘着饭菜的香味,路过的人儿想起自己的那间灯火的屋子有人在等待,便不知不觉加快了脚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