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7 章

移步上岸时萧珉瞥了眼后面，万年不变的温润笑意里掺了些感慨，自先帝驾崩来沈菀总算放松了些。待蒋卿把沈菀拉上来，他折扇一开，一副风流佳公子的模样勾得周遭不少阿姨姑娘红脸偷看，连带着对身后两人的探究目光也多了不少。不过几人都毫无波澜，毕竟暗处盯着他们的人绝对比这些桃花多。“敢问这位小哥，我等本要归乡探亲，家妹突逢不适，不知可有客栈歇息一日？”他相当自然地塞了些碎银过去，随和但坚定地挡住小贩推拒的手，神情诚恳地注视着对方。

那路边商贩受宠若惊又有些为难：“看公子穿着不俗，莫要笑话小地方。几十年前这儿还是北上的要道，可自修了旱路就没人走水路啦。最后一家客栈也在七年前倒了，您还是趁着天色赶到别地儿去吧。”

他作势看向沈菀，神情言辞说不出的关切担忧：“小妹……”蒋卿承认自己有点反胃。沈菀倒配合得毫无破绽，弱柳扶风道：“给兄长添麻烦了……咳咳，我无大碍，忍忍便是……”“不可，你自小身子本就不好，绝不能再损耗了。”他语气坚决，眉心却凝着化不开的忧愁。

这能忍吗？这不能忍！旁边围观许久的公子小姐们眼里快冒火星子了，虽然一看就高攀不起，但是结个善缘说不准日后家族用得到哇，何况万一能得美人眼缘呢！“这位兄台，我家虽破落但是这洛郡最大的产业了，如不嫌弃可来寒舍做客。”一青年上前拱手，只是语气生硬还有意无意瞪向身后。蒋卿一瞥，就见人群中与那青年有三分相似的女子面色泛红。萧珉目不斜视，一副得遇知己的模样装傻。

又是沾花惹草的一天呐。

小家族压根没见识过京城的话术。待到罗家门口，萧珉已经把话都套了个明白，沈菀都跟罗小姐处成了姐妹。他们罗家一直都是这儿的地头蛇，洛郡的“洛”都是谐音的“罗”，只是洛郡这些年衰败之势无可挽回，他们又不愿背离故土，于是家族的人都脱离出去经商，如今越发凋零了。

“罗兄，此番多亏你和罗小姐接济，沈某感激不尽。”他再次看向对方感叹，顺带还向罗小姐递去感谢的眼神和微笑，君子风度中又带着翩翩多情客的味道。“沈兄言重，举手之劳罢了。”罗公子赶忙摆手。与其他人不同，他看出对方非是纨绔子弟后也不想与他们扯上关系。收益与风险并存，此等人物突然出现太可疑，万一被扯进高门大户的水里罗家是生是死就听天由命了。奈何妹妹有意，他也只能希望自己多想。但对方这一路上谈吐举止风趣得体，毫无世家大族的架子，很难不让人心生好感。

“沈兄与令妹归乡为何不带些侍从，独行难免会有危险。”

“说来话长啊。”他叹气，“家妹有一表兄因……龙阳之好被逐出家门，可他除此之外毫无诟病——天资过人，品貌上佳，谦和又不失魄力。此等人杰大放异彩，家父都要依仗一二，所以让人去他本家探探口风——顾及事情敏感便低调了些。”

他看着满脸复杂的罗家兄妹，故意叹气：“其实本该由父亲带家妹去劝，可我与那位相交莫逆，实在不舍他受人折辱，于是自请去见他亲族一遭。”这话说得含糊暧昧，实在容易让人想歪，可观他神情又怕猜错。罗公子只得干巴巴赔笑两声，任心内天雷滚滚，这难道是丑媳妇见公婆的戏码？

他赶忙告退说是去拜见父亲，留罗小姐领着他们闲逛。在拐角处他腰窝冷不丁被人一捅，“可以啊。”一直兢兢业业扮侍卫的蒋卿拼命抑制嘴角以至于看起来凶神恶煞：“谦和有权的表兄？你和萧珣那龟孙的确天作之合。”

他一挑眉，看着前头猫儿般小声嘀咕的两位小姐，恶劣地笑道：“承你吉言。”

接下来的几日小姑娘虽然看他还是会脸红但明显没了那份心思。萧珉还有些愧疚，少女情怀总是诗，她天真地以为遇到了书里的如意郎君却被自己亲手送了场凄风苦雨——直至她偷偷跑来问他的感情历程。

萧珉被镇住一瞬，随即毫无负担地造谣起京城里的表兄。

可惜他们话中的对象这几日算不得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