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连山做风

还未走到皇宇别苑门口，便遇到大师兄祁长峰，我正准备转身假装没看到，他喊道；“林致，过来。”

我这大师兄是掌门人祁甘磊的长子，活脱脱掌门的翻版，不仅一样的浓眉圆眼、国字脸长相，而且作风一脉相承、且青出于蓝胜于蓝。“大师兄，好巧呀，你也带着这几个...额....这五十几个师兄弟散步的吗？”我转身，努力表现出纯属凑巧的表情。

他圆瞪着本来就很圆的眼睛，道：“去、去、去，谁都跟你一样天天没事干，就知道玩，看不出来吗？我们在守卫皇宇别苑。”

我道“啊？可是这里距离皇家别苑少说还有十里地。”

他哼了一声，道：“你懂什么？我带领一队人马守在最外边巡逻周边十里，二弟带领一队人马守在中间五里，我爹带领一队人马守在皇宇别苑周边，这次可是我严密部署的守卫方式，绝对保证四皇子的安全！。”

我搓了搓脸，努力堆了堆笑，道：“这里里外外一百五十多号人，确实不能更安全了。如果有人要去看望一下四皇子，要怎么办呀？我是说如果。”

“探望？那需要先经过我认可，写一封拜帖，然后呈上给我二弟，他认可后再呈上给我爹。诶，你不帮忙别添乱啊，都耽搁我巡逻了。”他转头朝着背后五十几号人，喊道：“大伙今晚辛苦点，我们一直绕着圈转，务必要保证四皇子的安全。”又冲向我喊道：“别让我再看到你啊，不然伙房我让人换锁了，快回去你的小土坡。”说着带着一队很听话的人马浩浩荡荡的走了。

这就是在祁掌门带领下我教一直以来的行事作风、处事做派，任何事情做足百分之两百的准备，时刻追求极致，努力压榨海绵中最后一滴水，像是时刻绷紧的琴弦，一众师兄弟还非常服从。我是想不通，时刻绷这么紧，不累吗？

求见的法子是不行了，别说他们同不同意，这么多层的人审来审去，还要回去写拜帖，传到四皇子跟前，怕黄花菜都凉了、人都熄灯睡觉了。可今天若是不进去见四皇子一面，就得参加明天的比武。救人是情急之因、权宜之计总能说得过去，若是参加了比武，满教人都看着，我没有把握。万一有个万一，魏老头回来不好交代的。爹爹留给我的武功册子中有一本轻功秘籍，我练得也差不多，飞檐走壁混进去也不是不行的。作为祁连山一员，我也应该有着同样作风，事情做百分之两百准备，求上得中，求中得下，我穿上夜行衣，准备铤而走险。

一路还算顺利，主殿灯还亮着，谢天谢地不算晚。我从窗户跳进但屋内没有任何动静，我不敢站起来怕门外守卫看到影子，只能蹲在地上慢慢挪步。越过屏风，碰到一个浴桶触手生凉，前方床榻无人、右边椅上也无人，莫不是走错房间。我紧靠浴桶遮挡影子慢慢站起身，还未站直看到四皇子闭目在浴桶中端坐一动不动，还好穿着里衣。但薄薄一层白色里衣，在水的浸泡下若隐若现、非常贴身。恰巧此时他睁开双眼与我对上，他原本刚睁开的眼睛还有些朦胧，但在看到人时瞬间狰狞且惊恐，像是毒蛇山中张开两边肉翼下一刻要发起攻击的蛇王，我吓得浑身哆嗦了一下。

天下武功唯快不破，小时候我爹爹常这么和我说。也幸好本能的反应还在，在哆嗦时不妨碍扭了他的手臂将他反身按在浴桶边，另一只手捂住了嘴巴。只有些许水声，窗外并未察觉，我松了口气。

我想凑近他的耳朵轻声说话以免窗外人听到，但是周初安说男女有别。纠结来纠结去，咬咬牙，我闭上眼睛凑到他的耳前道：“四皇子殿下，我是林致，今天救你和郡主的人。我不是有意打扰您沐浴的，实在是情非得已。不知掌门、师兄弟们和您说了吗。我很小无父无母，师父常年云游在外，一人在荒山与毒蛇毒蚁相伴长大。无人教导、不通礼数，说话都是近几年才学会的，实在不适合做您的侍卫。听说您点名我参加明天的比武，我不参加可以吗？”手下四皇子原本紧绷的身体放松了下来。五年与毒虫野兽相伴的经历，让我对周边的感官非常敏锐，不知为何周边的气氛有些说不清、道不明。他没有了方才的攻击姿势、但也不是求好，倒有点像陪伴我四年的狼王，它是我最信任的朋友。它原是狼王，但被新的狼王打败浑身重伤，我救了它，后来它没再回狼群，一直和我相伴，遇到危险总并肩作战，但最后还是为了救我重伤而亡。

也许是皇家人本来就非一般，古怪的气氛我参不透，交流起来有些困难，我商量道：“殿下，我可以睁开眼睛看下您的眼神吗？不然我们没办法交流。我保证只看您的眼睛，不看别的地方可以吗？”我等了片刻，继续道：“您不说话，我就当是同意了。”我用力向前凑了凑，在鼻尖碰到他的鼻尖时停下，微凉。

角度找的很好，我的眼睛正冲他的眼睛，我笑了笑道：“殿下您看，我言而有信，现在只能看到您的脸，您放心不会被我占了便宜的。”

他的眼神很不悦，我继续道：“殿下，我刚才说的话，您说可以还是不可以呀，可以的话眨眼一次、不可以的话连眨眼两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