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个梦（十三）

不渡并未在房中，稚愉以为他仍在惩戒堂，便准备往那边去。

“小师姐。”

岂料，她甫一踏出外门弟子的院落，就听得不渡微沉的嗓音。

“小师弟。”稚愉一看到不渡，俏丽的脸庞上登时绽出明艳的笑容来。

不渡敛了敛眸，回想起她和那些师兄姐相处的情景——她依旧笑得这么灿烂，为何她总能如此，可以毫无阴霾地展现出欣喜之态。

“惩戒长老可处理妥当你的事了？”虽然御仁说过无碍，但她既然见到了不渡，还是再度询问。

不渡藏起内心所有隐秘而阴暗的情绪，朝稚愉露出温和而无害的笑，轻声说：“幸得小师姐与御仁大师兄出手相助，长老不曾为难我，还惩罚了那几个弟子。”

是啊。

若是没有她跟那位以仁德称道的大师兄开口，只怕他被人如何欺辱，也无人问津，更别提惩戒堂长老会因他这小小的外门弟子而秉公处理。

“那便好。”稚愉的神色更显轻快，她笑得眉眼弯弯，“对了，我将和大师兄他们外出游历……”

“那弟子在此，先预祝小师姐你……一路顺利。”

稚愉的话音未落，不渡垂眸低声道。

她微微一怔，对上不渡隽黑似暗夜的瞳仁，他的目光幽深如静瑟不见底的潭水。

“小师弟，我倒不知，你这性子还挺急。”稚愉不禁失笑道，她清亮而温柔的眼神，恍如朦胧且迷人的月色，更另添了些温暖。

稚愉缓声继续说着，“我原就是要问你，是否愿随我们一同下山游历？我已跟师兄师姐都提过，他们皆不反对。”

不渡顿时一怔，他未曾料到，她竟会有这种打算。

“……小师姐。”不渡静默片刻，才微微启唇，困惑一问，“我不明白，你为何会……注意到我。”

不渡终是说出这话，他晓得她待人和善，可他亦渐渐觉察到，她对他比旁的弟子亲切得多。

他先前一直以为她心怀不轨，然而，许是他并非自认为的那么铁石心肠。她的善意与笑容，在他的不知不觉中，就浸染了他的心。

闻言，稚愉稍稍一愣，随即，她只能轻轻笑道：“小师弟，便当作你我之间有缘吧。”她无法说出梦境和攻略的事。

“有缘？既是如此……”不渡的后半句话说得极轻，仿佛在自言自语。

稚愉听不真切，只好疑惑地问出口：“小师弟，你在说什么？”

“无甚。”

不渡抬眼凝睇着稚愉，唇畔浮现一抹柔和的笑。他的眸底流溢出一丝隐晦复杂的意味，恰如风平浪静的海面上，倏地荡起一波涟漪。

“小师姐待弟子这么好，叫我实在……无以为报。”

稚愉笑了笑，她的眼波流转间，明亮似燃着粲然光芒的焰火。

“不过举手之劳，小师弟何足挂齿，我只希望，你日后不再受人欺辱，能过得越来越好。”

“我定不让小师姐失望。”不渡的语气中含着笃定。

他强大时，无人不惧怕他，都恨不得将他诛之。而他弱小时，又人人厌弃他，皆欺他辱他无视他。

那些高高在上的修仙者，一向睃拉不上他，偏偏还要假仁假义地收留他。只有她以本心平等待人，并对他倾囊相授。

不渡已经明了自己的心思，他确实难以抗拒这样的她，他想要占据她所有的关注，妄图令她的眼中只他一人。

他就是这般不容于世的性子，他所欲所求者，便一定要得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