偷天换日
外边的声响因柴房内的异动停了下来,那络腮胡汉子抹了一把汗水,粗声粗气地笑问:“莫不是有人在墙根后边扒着听这一出活春宫吧,那倒不如一起进来,反正也是凭白……”
五短身材的那位谨慎些,光着膀子站起身欲靠近查看:“各位,小心驶得万年船,我还是过去看看。”
门后的孟飞鸾听闻此言,立即攥紧手中柴刀。
敌在明,而她在暗处。她身手不逊色于人,手中又有利器,自有信心杀出重围,只是不知这几人身份,在年节前摊上牢狱之灾实在不值。
那矮壮身影向着木门靠近,只听得贺君清面不改色,按住飞鸾的刀刃,拉紧嗓音叫了一句“喵——”。
飞鸾听来忍俊不禁,不得不承认贺太傅这猫叫学得惟妙惟肖,真与路边野猫一模一样。
隔门只听得那络腮胡又道:“原是只发春野猫,老四你也太多心了。咱们再不快些,那小子便要领人上门来抓了,到时候可别光着屁股叫人撵出去。”
如此聊聊数言,听得贺君清眉头紧皱,又见于淑春昏迷在地,也明白过来林伯华打了什么算盘。
“你来这儿做什么?”
孟飞鸾依旧将刀握在手中防备着屋外人的回马枪,直至王巧巧的尖叫哭泣声再度响起才放松警惕。
她将此话问出口后,一见贺君清神色,便知他的来意与自己没有差别,大约是放心不下自己和春娘安危。
“这面墙从外侧上来有草垛,从里面出去却没这么容易。”孟飞鸾压低声线凑到他耳边轻声细语着,又指了指她寻来垫脚的木箱,“我们之中须有一人爬刀屋外去报官,另一人在这里守着我娘。”
“我能托你出去报官。此处危险,春娘有我护着,不会出闪失。”贺君清与她对望片刻,做出了决断。
“与我所想相反,你更高些,踩着木箱便能出去。我娘与我同进出。”孟飞鸾思忖后眼神逐渐坚定起来,回道,“到时林伯华带人进来捉奸,你也是个男人,与我娘共在柴房被堵上,解释不通。”
孟飞鸾脑子活泛,脾气也是一等一的倔,认定了什么便是什么。贺君清如何不知留在此处变数更多,但四喜所讲的理由也难辩驳,是以局面僵持。
“想什么呢?”孟飞鸾纤细的指头按住他蹙起的眉心,绽出轻松一笑,开解道,“我何时讲错过?你照做便是。”
笑意漫不经心,又透露尽在掌握中的镇定,叫人不自觉听从她的安排。
贺君清当即依言尝试一番。
高度倒是堪堪够了,但他手臂力量不足,抓住窗框便使不上劲儿,故而两人又重回杂物堆中找寻可用来垫脚的物件。
柴房空间本就不大,如今添了贺君清这么个骨架宽阔的男人,就变得更为拥挤。两人虽各找各的,还是免不了腰身肢体无意触碰的时候。
不知是门外的动静太火热,还是三人挤于一柴房内热意太盛,孟飞鸾只觉两人接触到的肌肤发烫,默念八百遍大悲咒都无法平息这股带着尴尬的脸热,连找东西的心思都无法聚集。
她偷眼观瞧贺君清那厢。
此人倒是神色专注,好似老僧入定,眼神不飘,手下不乱。孟飞鸾心中感慨此人听了这样的光景都不为所动,喜怒尴尬皆不行于色,果真能成大器。
贺君清此时好似感到她试探好奇的目光,抬头对视一瞬却面颊升温,连带耳廓都带上了红。
这,怎么一回事?
屋外哭声弱下去,收拾衣物的响动渐起时,贺君清终止从犄角旮旯里找出了几本林伯华从前念过的书。一摞摞垫在脚下,正好能将他送出柴房。
“路上多留心左右,别跟林伯华打了照面,免他起疑。”孟飞鸾叮嘱最后一句,便要送他爬出去。
“姑娘,我在地上捡到了两块碎布头,一直塞在耳中。你若觉得外面的声音……有、有碍视听,也便塞上耳朵。”贺君清一脚蹬在摇摇欲坠的书堆上边,堪堪攀上了四方通风口,顺着草垛滑了出去。
好家伙。
什么老僧入定,原来只是装备齐全。
*
彼时,林仲华以年末叙旧的由头找了几个读书时打过交道的朋友和他杀猪时相熟的客人一道去往自己家里赶,尽量选了那些在村中有地位、说得上话的。
他脸上的伤口并未痊愈,乌黑的眼眶底下青的紫的都有,一张就像是打翻了染缸,但精神却高亢得很。
在集市和梅馆外边,他蹲了四喜好几日,没有摸出下手的好时机。
这丫头机警,好机会险些被她发现,且每日行迹不定,身边总跟着一道上街的人,不好下手。反观于淑春,早市买菜,其他时间便围着灶台转,人际关系简单,行迹好琢磨,最重要的是心中没什么戒备。
弟妹,可别怪我心狠,要怪就怪你这蛇蝎心肠不长眼的女儿。
此刻他满心满眼的怨毒,将从前于淑春对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