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4 黑夜之幕·第三幕<双人影>
coffee,至今未变。
然而在一年之内,那个主页却变成了我的。当时,我学着她也开始用电脑写起小说,在网络上接触到世界后更渴望出门取材,因此多次去往周围的城市,渴望接触更多的生活。这似乎让无法出远门的母亲不悦了,她开始抗拒再让我录入她的文字。
她本就是一个孤独的人,我越是试图讨好她,就越被她排斥。她有很多讨厌的东西,药,医生,医院,自己写的故事,陌生的客人,热闹的场面——还有一个,我。
当时还自我认知为“免古地棲河”的我,为了讨她欢心地表示想改姓名,用的是MARY同音的“MEARI=莓爱里”,我说,因为MARY这个笔名是她开始用的,我希望用上她起的名字。可即使我改变为与她相同的姓氏也没有任何意义,对于我爱叫什么,她没有半点兴趣。
我也开始学会了逃避,认命地埋头于读书和写小说,把她抛弃的那些半途而废的灵感,加入我的想法创作。在我心里,她就像是企划原案,而我则是执笔的编剧。
此后主页的读者增加,偶尔有人会告诉我她们在社交网络分享了感想,她们替我做了宣传,个人主页的热度一路攀升。我由此开始接触社交网络,并被不知从哪儿注意到我的玲姐联系上了。她替我张罗起小说出版的事,在她的建议下我又学起了画漫画(热爱漫画的“免古地棲河”对我最大的影响恐怕是这个)。在家工作到后来,两份版税开始比外祖父母的退休金要来得多数倍,这稍稍让老人家对我的态度亲近了些,村里人也从避讳有怪病的我到开始向我点头打招呼。返羽村对我来说,总算变成配得上“老家”一词的地方了。
也许是相处久了,偶尔,她会意识到我还是个孩子,对我表露一份笨拙的关怀。我当然不会忘记她为深夜的我泡的咖啡,那永远没有彻底泡开的味道,就算已尝过安室的完美咖啡,它依然是我心中的宝物。
我一直认为自己不擅长家务这点遗传自她,就好像写作的才能也是她的遗传。然而,事实证明了那只是一种生物本能的印记学习——就像鸭子破壳的第一眼看到了天鹅,以为那是自己的母亲,便学着她想做好一只天鹅——我就是这样天真地模仿着她的幼年动物。
可我们并不是同一类人。
去年,我终于迟钝地意识到,她对我的厌恶是因我替代了她,我替她完成了写作的梦想。我自认是鼓励她而作的那篇连载“梦想穷途的午后”,把我们的关系逼入了穷途。
这是我想让她看到而写的故事,我求她看一次也好。那个夜晚,她终于尝试着去看刚寄到家中的《他不在的午后》新卷样书——她愤怒地在我的面前将整本书剪得粉碎。
在时永雾栗子看来,我修改了她的童话这件事让她不能饶恕。我不能解释那是因为版权,或是想得到她的关注、夸奖什么的,我也说不出口。最终,她还是不知道,我只是想看到“记忆”里她对自己的孩子露出的那抹笑容,仅此而已。
她明明有过那样美好的神情。因不眠症陷入混乱的最初那段时间,无论是学生时代的记忆,还是火灾的记忆,在我脑中都像是别人的电影那样毫无真实感。那些记忆里的人都不在我身边,我无从去寻找那份真实。可她和外祖父母还在我的面前,我记得他们对“免古地棲河”的好,才更渴望从他们的冷漠中找到些许温柔。
也许是憎恨着因考试而害死了爸爸的我吧——那时的我擅自推理出答案。
我努力听从外祖父母的话,尝试接触母亲的写作……当我献宝一般地将自己与母亲相似的部分展现给她时,一次次,都被她甩开了手。
终于在那一晚,她歇斯底里地发病了,她挥舞着手中的剪刀发狂地说要杀了我,村里的人们半夜惊醒,一齐将她送去了医院才算是救了我。
主治医生告诉我,我已不能与她共同生活,一种选择是她住进医院,我留在家中,另一种便是我离开返羽村。
由此我才下定决心离开,在玲姐的安排下来到东京生活。没有挽留我的外祖父母,在告别的时候毫不掩饰地松了一口气,不过他们还是说,如果有什么事的话记得联系他们。
现在想来,我不仅夺走了时永雾栗子的写作之心,还替代了免古地家原来的孩子。如果她真的是免古地棲河的母亲,而我并不是她的孩子,那么……
——我夺走了窝在那个村庄里的她,最重要的两样东西。
从我进入那个家开始,她的永夜就开始了,最后在那个夜晚爆发,落幕。
12
“怎么了?”小声的询问和手背上的触感让我浑身一震。意识从回忆中苏醒,我才恍然发现安室正握着我的手,尽管他的视线没有从舞台上移开。而我的手也不知何时握紧了拳头,却冷得发抖。
——刚才的我被永夜囚住了意识,结果,又是这个人救了我……已经不知是第几次了。
他显然不愿妨碍周边观众,侧靠到我的耳旁轻声又问:“有哪里不舒服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