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老爷招婿
要说槐兴县最近有什么事值得说道,陈老爷招婿算得上一件。
陈家是槐兴县首富,在整个兖州都排得上号,百年前陈家从开一小小的豆腐磨坊开始,一点一点攒下家业,后来这手艺代代相传,最辉煌时垄断了整个兖州豆腐市场。
当然历经几代,陈家如今不仅只有豆腐这一行当,米面粮油,酒楼茶馆,陈家方方面面都有涉猎。
陈家现任家主陈实恩平日里是个非常低调的人,如今这般大出风头也实属无奈。
他如今已将至不惑,但膝下却仅有一女。
陈家姑娘生于立春之日,故名为新月,年初刚刚及笄,也到了议亲的年纪。
若陈家是个普通的农户家庭便罢了,家里的土地房子都送与女儿当陪嫁也出不了什么乱子,毕竟那三瓜两枣谁家都有。
但坏就坏在陈家是富商,这家业现今犹如烫手山芋,若不好好处理,只会给女儿招来祸端。
于是,早在陈新月十岁时,陈老爷就对外公布:陈家不嫁女只招婿。
这话一出一石激起千层浪。
陈家乃槐兴县首富,谁能赘入陈家,那可谓是一步登天。
但大丰朝正值鼎盛,百姓安居乐业,外夷八方来朝,民间少有日子过不下去的人家。
正经人家谁愿意将好好的儿子送到别家当上门女婿的?
因此,陈家招婿这事进展实在不怎么顺利。
不是说没有人愿意,实在是这一个个的歪瓜裂枣就连府内的嬷嬷们都看不上,更何况小姐呢?
所幸,陈新月看得开,她乐得在家当个自在闲人,被父亲母亲金尊玉贵养着,每天看看杂谈话本,偶尔下个厨捣鼓捣鼓小食,结了亲哪里还有这样的好日子过?
但皇帝不急太监急,眼看日子一天天就这样过去,陈老爷心里急得发慌,他如今已经不惑,身体一天不如一天,不知道还有多少精力能再养一个接班人,这偌大的祖业可不能稀里糊涂的就给了外人。
皇天不负有心人,陈新月及笄这年,陈老爷终于找到个还算满意的。
说起这事,陈老爷还要感谢王师爷。
王师爷在家中排行老六,因此得名王陆。已经在槐兴县县衙任职二十余年。
他向陈老爷介绍的这男子也不是别人,而是槐兴县人都熟知的前知县之子宋孟齐。
要说这宋孟齐,也算是个少年天才般的人物,16岁中秀才,虽然乡试落榜,但如今才弱冠之年,算得上前途光明,长得也是一表人才、温润如玉,君子一般的人物。
这样优秀的人按理说不至于沦落到给人当上门女婿,奈何这孩子命苦,丧父、丧母、分家、孤苦无依······
宋孟齐的父亲是槐兴县前任知县宋福志,这人身宽体胖,脸上肉多的将五官都挤在一起,一副油腻贪官的样子,但却是个品性纯良之人。
五年前槐兴县城外的大荒塬发生泥石流,宋福志亲自参与救援,被泥流卷走,等找到时已经断了气,就这样,宋福志死在了槐兴县任上。
宋孟齐是宋知县的庶子,母亲宋赵氏乃是宋知县的贵妾。
宋福志为官二十载,没有显赫家世助力,也没有额外的银子捐官,从九品芝麻官干到七品知县已经尽了全力,身后所余家业也不多。
知县夫人李氏仁厚,按照份例分了家,之后便跟着儿子回了老家蜀州。
宋孟齐母子俩得了槐兴县一间粮食铺子与百两银子,母子俩商议后决定留在这里,等待来年的科考。
第二年,宋孟齐乡试落榜。
宋赵氏不善经营,宋家粮铺从盈利到收支勉强平衡仅仅只过了三年时间。
俗话说,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眼看粮铺渐渐入不敷出,母子俩只能动用那百两银子的老本。
宋赵氏将将熬过四年,在这年春节过后不幸病逝了。
宋孟齐悲痛不已,将家中仅剩的二十两银子拿出来给宋赵氏办了丧事,前院的粮铺也单独赁了出去,自此开始闭门苦读,为来年秋闱做准备。
幸运的是,大丰守孝制度并不严苛,为长辈守孝满一年后就可参加科考。所以宋孟齐不会因为母亲逝世错过来年的秋闱。
只是供养一个读书人本就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更何况宋孟齐如今只身一人,铺子的租金也只够他生活吃用,万万没有余下来的。
县里的人唏嘘不已,也不知这宋秀才来年科考怎么办。
这天,王师爷和元知县在宴祥楼招待知府大人,正巧赶上陈老爷前来查账,陈老爷看了一眼菜单,又招呼掌柜的给这桌多上了一盘桂花鱼,知府大人吃的甚是开心。
元知县这还不明白那官场算是白走一遭了。
送走知府大人后,元知县带着王师爷特地留下来拜会陈老爷,虽然陈家只是槐兴县首富,但纵观整个兖州商场,能和陈老爷叫板的,也只寥寥几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