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长一张燕国地图
踏入刑部大门,一书办带两人走过二门的小穿堂,上了抄手游廊,眼前便豁然开朗,假山假水环绕,曲水小溪经廊下蜿蜓而过,布局规整,端方有序,以中轴对称构成三路多。
到了主院,四周古树参天,清风徐来,雨丝中透出一股花香,垂柳细枝绿意落在潭边,景色宜人。
苏继和朝左右两面看,不紧不慢地跟着。
说来可笑,上辈子她拜入陈鉴庭门下的最后一年,最常来的不是户部,而是刑部。
那时,李延光已经不在了,苏继和一心只想斗倒陈鉴庭,出入刑部那么多回,却是不曾留意过刑部大堂有这样的风景,当时只觉得这里阴森、压抑。
李延光扭过头,见她慢悠悠地走在后面,想到自己这个学生是头一回来,生怕她转悠着迷了路。
“快跟上。”
苏继和“嗯”了一声,跨上了台阶。
刑部的大堂巍峨高耸,大得骇人。
阴雨天很是昏暗,大堂里只有南北两盏灯发出幽幽的光芒,他们从游廊走来,只觉眼前骤然蒙上了一层黑雾。
他们来得早,人还没有到齐。
“明镜高悬”的匾额下,左右两把红木椅,中间是留给刑部尚书的主座,一把深色的八仙椅。
所谓三司会审,表面上是刑部、都察院、大理寺联合主审。
实际上,是刑部凌驾于都察院和大理寺之上。
但即使是刑部,也没有结案权,结案权在内阁、在皇帝那里。
所以,苏继和实在不明白老师的用意,三司会审的过程不重要,结果才重要。
他们户部既然不是身处其中,若是真的关心此案,只需要等着刑部递给内阁的条陈出来,一切就浮出水面了,何必来走这一趟?
听审的位子有些简陋,靠着南北墙放了两排长凳,又冷又硬。
李延光一落座,恍若老僧入定,只闭上眼靠着墙,不一会儿,胸腔一起一伏,像是睡过去了。
苏继和暗暗叹了一口气,也靠着墙闭上了眼。
等了片刻,陆陆续续地有人进来。
听着沉沉的脚步声,她睁开眼。
入目黑压压的一片人,各色官袍夹杂其中。
大堂里点上了十几根蜡烛,亮堂了起来。
匾额下那三把椅子,惟有左边的那把已有人坐上。
左都御史两鬓斑白,皱纹也爬上了额头,饱经风霜的脸上多了几点淡黄色的雀斑。
这些年内阁辖制六科,六科辖制六部,刑部又一步步夺了都察院的权。
国事如家事。
若说朝廷是一户人家,那都察院无疑是那个受着一大家子气的小媳妇。
闻着左都御史捧着的主人杯里浓重的枸杞味,苏继和心中轻轻一叹。
“都来了。”
声音低沉而有力,来人身上绯色官袍气势逼人。
绯色热烈,其人更是张扬。
坐到了主座上。
堂内众人一阵骚动。
无疑,此人就是现任刑部尚书赵锡爵,陈鉴庭的得意门生,去年刚入内阁。
“中堂。”左都御史起身揖了一礼。
跟在赵锡爵背后的大理寺卿也揖了一礼。
三人落座。
刑部大堂威严瞩目,深黑色的桌案上已经摆上了生死签和惊堂木,大理石铺就的地砖倒映出几人肃穆的神情。
“啪!”
“威武——”
一声惊堂木,数十杀威棒。
此案终于开审。
苏继和吐出了一口浊气,看向旁边的老师。
李延光靠着墙,鼾声轻微。
老师还在跟周公相会。
她嘴角一抽,转头看去。
见刑部一位侍郎站了起来,生得白面书生模样,措辞激昂、气势恢宏。
“庆王,秉性暴虐,假崇道学,其人在益州街上出行,每每身着陛下所赐衣冠,令开道者高举“诸鬼免迎”牌以及拷鬼械具。路人见此不伦不类状,可骇可笑。”
“更为荒唐的是,堂堂皇子贵胄竟入平民百姓家为之斋醮,自称法术无边,索要高额酬金,无赖之极。又炫耀符咒妖术,欲得活人首级,曾割街上醉民之头,一城为之惊怪,故提审其十三大罪状。”
苏继和听到这里便没有往下听了,庆王是老皇帝极为宠爱的子侄,这桩案子即使在京里三司会审,也不过是为其开脱罪名。
老皇帝指望着三法司的人惊才艳艳、巧舌如簧,立一个不痛不痒的罪名,把这件事情轻轻揭过。
天潢贵胄的案子历来如是,上辈子苏继和出入刑部,这样的事情听过一箩筐,耳朵都起茧子了。
大堂外面的雨声越来越沉闷,连同整个堂屋的人都静默着,只余下那位侍郎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