乌龙
姑娘睫毛抖出的风都要把沈徊吹感冒了,他实在不能容忍这等拙劣的演技。何况既然都找上门了,再离谱也还是该把事情问清楚。
常笙心中叹气:灵兔果然有主人,自己白忙活了一场。听那声音虽然清冽干净,但带着习惯性的命令口吻,一听便是个有身份的人。又有这样一只灵兔,怕是个驻颜有术的强大神启者。那他该不会为难一个道观孤女罢?还他灵兔便是了。
常笙慢慢睁开双眼坐起身,背上的冷汗离了被窝又激起一股寒意,她打了个哆嗦,努力看清那坐在桌边的人。可惜烛火太昏暗,那人又坐在背光处,只看得出身姿挺拔。
“神仙叔叔,许是您的灵兔雨天迷了路,才闯进我的屋里伤人。我只是把它抓起来防它再走丢,想着明天再去找找有没有失主。”
“您看我这屋子是不是空空荡荡的。”
“空就是了。这灵兔可是几乎把我所有的家具都撞坏了,但我也不劳您费心,我自己处理就好了。”
“您放心带着兔子回家便是了,我今天什么都没看到……”
常笙秉着嘴甜好活命的原则,一边小心翼翼的絮叨着,一边偷偷观察那人,甚至还挤出了两泡眼泪,眼眶红红,怎么看都是无知少女一个。
只听那人轻哼一声,缓缓站起身来。一步一步走入光中,靠近常笙的小床。
这人可真好看啊,常笙一时有些呆怔。他一头乌发高高扎起一个马尾,一些碎发散落额前。脸庞看起来不过十七八,却没有青涩稚嫩之感,不知老天是如何镌刻的这五官,怎能这样正正合常笙心意呢。
随着那人渐渐走近,胆大的常笙竟逐渐有些心猿意马起来,全然忽略了来者身上越来越重的杀气。
但很快常笙就清醒了,因为这神仙叔叔,右手迅速的抽出了一把剑,只见剑寒光一闪,她还没来得及反应,胸口已被抵住了。
“还要装疯卖傻?”一边说,男子一边把剑往前抵了抵,剑的寒气透过薄薄的里衣直往常笙心里钻。
常笙除了害怕,心底涌上了一丝火气。这人疯子吧?忒野蛮了。兔子不是好好的在这么。
作为一个法治社会里长大的好公民,常笙不明白这私闯民宅还持械威胁的狂徒凭什么说自己装疯卖傻。这大概就是玄幻世界罢。
常笙深吸一口气,尽量缓和的说:“这位先生,你的兔子就好好的在这,毛都没少两根,我并没有装疯卖傻。”
“谁是你先生,我与你同龄,你莫乱攀关系。”那男子微扬下巴,斜着眼睛睨常笙:“我问什么你答什么,不许油嘴滑舌。”
常笙这才反应过来——自己已经在另一个世界了,先生也换成了老师的意思,自己那么说,听起来确实像是攀关系。
现下这个人满身杀气的闯进来,一个不小心自己就小命不保了。可自己做错了什么呢?还不是他的兔子找上门砸了自己的屋子。越想越委屈,面对威胁的恐惧,穿来异世的茫然,前世身死的不甘,一时间所有情绪涌上心头,常笙当真哭了出来。那泪珠怎么也憋不回去,常笙可以假哭,可若是真在人前委屈哭了,她只觉得丢人。
常笙潦草抹了下眼泪,把心一横:“你说吧,你想怎么样?”
其实沈徊也不知道自己想怎么样了。他千难万难抓到并驯服这只灵兔,便是为了追踪背后给他下了恶咒之人。
可怜自己这些年因为那恶咒过得狼狈不堪,直到今日才有了眉目。可这道观彷佛隐身于世间,沈徊调查了一下午也没查到什么可疑人物。他急于解咒,生怕这傻兔已经打草惊蛇,这才摸黑潜了进来,一心会一会这位背后下毒手的宵小。
沈徊潜进来前设想了可能要面对的千万种险境,为了周全甚至还在道观外部署了一批伏兵,却怎么也没想到这兔子找上的是一个娇滴滴的小娘子,红唇粉腮倒是嫩生生——这样的他一剑能劈死十个。
沈徊进屋后观察了半个时辰,破屋烂瓦,几本玄学书籍都用来垫床脚了,这姑娘还始终毫无察觉的呼呼大睡,眼下还被吓哭了?
这怎可能是给他下了九年毒咒之人。
但他还是冷冷开了口,试图找到二人的关联:“说,你为何与我身上的毒咒有关?”
常笙莫名其妙,这人当真是疯子!原主连道观都没出去过几次,怎会跟他过不去。
“什么毒?我都不认识你,你那兔子也是莫名其妙找上门的,我人在家中坐……”
常笙话还没说完,一股大力突然撞向她的后脑,她瞬时整个人向着抵在她胸口的那柄剑而去,随着她一声惊呼,常笙听到了利器刺入皮肉的声音。
时间好像停滞了半刻,而后痛感才从胸前一阵阵传来。
那疼痛让常笙一时无法开口,只能颤抖着缓缓捂住伤口。
是它。
那灵兔不知何时摆脱了符咒的控制,还一整只撞翻了常笙。彼时常笙沈徊二人皆是心里千头万绪,一时谁也没反应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