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 章
脑海中除却自己前世的记忆,还多了一段不属于她的记忆,这段记忆清晰地告诉她,她重生到了八年后京郊镇上的贫女身上。
原身名为黎宁,幼年丧父,与家中母亲和年仅六岁的弟弟相依为命。
现居云江镇,靠母亲纺织为生,日子本就清贫困苦,偏偏原身八岁时突发了场高热,家中没钱医治,只能勉强保住性命。
初时还不见端倪,只是当原身愈发长大后,智力便只维持在八岁孩童时期,尽管她现在正值豆蔻年华。
梁宿宁头痛难忍,思绪混乱,她记得前世最后见到爹爹,还是在大雪纷飞的城墙下。
那现在呢?
爹爹、梁府都是什么境遇?赵欣荣能轻易放过他们吗?
八年的光阴,于她不过是弹指一瞬,但在这尘世里却是段漫长辗转的岁月。梁宿宁来不及细想,疯了一般地跑上街。
街道之上人来人往,这里是云江镇,与她前世所在的京城相隔甚远。她只好抓着路上往来的行人,一遍遍问及梁府,期盼能有知情人相告。
人们大都知道她神志不清,懒得和她计较,皆绕她而行。直到有个大娘实在被她缠烦了,甩她的手又甩不掉,才不耐烦道:“京中的梁府早被抄家了,一家子无处可去,挤在个破落院子里被场大火烧死了!”
破落院子,大火......
骤然听见此语,梁宿宁怔愣在原地,耳边嗡鸣不止,好似时间都停了,钝刀割肉般的疼痛在心口泛滥,喉头发苦,喘不上气。
“不可能,不可能。”她抓着别人的手无力垂下,不停地摇着头重复这一句话。
大娘一抬头就看到她红着眼睛,失魂落魄的样子,只以为她被吓到了,便拍拍她的肩膀,安慰道:“傻孩子少打听这些,没得吓着自己,快回家找你阿娘去罢。”
说罢,就理了理被揪的衣袖,挎着菜篮子走了。
梁宿宁行尸走肉一般杵在街上,久久没有动作。偶有行人过路被挡,也只当看不见她这个人,以肩将她撞到一旁后,冷漠离开。
不知过了多久,一个遍身补丁布裙的妇人找上了街,手指紧攥着衣角,眉目焦灼,像是在找什么人。在看见灰头土脸跌坐在一边的梁宿宁后,她悬着的心才终于落了地。
妇人匆忙跑到她身前,伸手抹去她面上的泪,眼中担忧地询问道:“宁宁,怎么了?是又被人欺负了吗?”
梁宿宁渐失神采的眼睛因妇人的到来而重新聚焦,她一头扎进妇人怀里,再也无所顾忌地大哭起来。
这妇人是原身的娘亲刘桂华,自原身痴傻后从未嫌弃过,依旧视她如珍宝,含辛茹苦地变卖织物,养活黎家姐弟俩。
待梁宿宁哭够了,刘母便默默牵起她的手走回家。妇人的手中尽是厚厚的茧子,有些粗糙,而原身的手还有着女儿家的细腻软嫩,可见是没怎么做过重活儿的。
梁宿宁心中的凄凉被刘母手中传递的热意一点点溶解消弭,望着妇人疲惫的侧脸,她忽生愧疚,哽咽道:“是我不好,让阿娘担心了。”
她一改往日愚钝,渐通人情,不由令刘母一愣,继而欣慰笑笑,哄孩子一般:“在我心里呀,宁宁永远都是好的那个,阿娘只盼着宁宁可以更好些。”
*
木屋小门被“吱呀”推开,屋内陈设简单,炭盆中只余一层厚厚的炭灰,里面火星明灭,最后一丝暖源岌岌可危,寒气顺着门缝往屋里钻。
刘母叹了口气,去院子里捡了几根枯枝,将其点燃后扔进炭盆里,待火苗渐起,她才折回院子去打点今日的晚饭。
里间木床上躺着一个垂髫小儿,脸颊红扑扑的,视线被刚进家门的母女吸引,略带欣喜地出声唤她:“阿姐!”
音色沙哑,气息虚弱,才说两个字便抑制不住地咳嗽起来,梁宿宁忙递了杯水给他,拍着他的背为他顺气。
清水浸润男孩干裂的嘴皮,滑过舌尖喉头,咳嗽得以缓解,他被病痛折磨得虚弱无力,胜在有双明亮黝黑的双眼,迸发出生的迹象。
这男孩是原身黎宁的弟弟,叫做黎宇,年仅六岁。前些日子气温骤降,他小小的身躯难抵冬日严寒,一病不起,过了好些天也不见好转。
黎宇对自己的病情浑不在意,还拉着她悄声约定:“听镇子上的阿婶们说,马上要下雪啦!到时候阿姐和我一起去院子里堆雪人好不好?”
他拖着病躯依旧眼含期盼,梁宿宁不忍拂了他的心意,无奈笑道:“都听你的,但要等你病好了再说。”
黎宇得到想要的答案,这才满意地笑起来。他脆弱且容易满足的模样,让她适时想起冷宫里的三皇子。
那孩子身在冷宫,但从未因此意志消沉,反倒是比常人都更加勤学好问,最喜欢拽着她的衣角,习读她带去的律法之书。
思及此,梁宿宁叹了口气,若三皇子得以好好教导,凭他的才智必能成长为一个可用之人,只盼他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