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宜止

江南的风夹带着甜甜的水雾，最是温柔。码头的伙计们将一袋袋货物接力扛上船，不计其数的干鱼、茶叶、稻米在喧闹的舶板、锚起之间运往中原、北疆各地，为整个国度的人们带去江南的味曾与温柔。

路边的摊贩叫卖声此起彼伏，罗屿雯举着一串炸糕条子，金黄得冒着油光。鹅黄的衣带翻舞要把摊铺掀起般狂卷。白寒摇摇头看向青什：“又开心了。”

罗屿雯突然转身，其猝不及防令身后的白寒一个急刹。“我们去放风筝吧！”

“现在的风太轻，飞不起来的。”白寒暗暗祈祷只想尽快结束这闹剧。

“你忘了我是谁？”罗屿雯狡黠地笑着，黄色的纱袖一挥，街上便刮起一阵猛烈的风。

白寒叹着气准备去买风筝，天边一抹金黄映入眼帘，他似看到救命恩人一般迎了上去。金鹰落下来在罗屿雯耳边叫了几声。路人纷纷侧目“这不是凤凰吗？” “那不是神话里才有的神鸟？”

罗屿雯小心取下“凤凰”脚上的金筒，打开里面的字条。

“就是这里了。”白寒望着街角的最后一间宅邸，“收殓陈弋芝尸身之人名牒上的住处。”三人心照不宣：若是陈弋芝诈死，那必然要装模作样把假的替身收殓，以免被发现进而被怀疑，此间住户十有八九是他的同党。

罗屿雯打量了一番青石砖瓦的外墙，朴素简单，但宽敞高大绝非普通百姓的居所，只是主人不想张扬罢了。她递了一个眼神，青什立即上前叩门，开门的是个家丁打扮的小厮。

“请问贵府主人在吗？”

家丁欠身：“夫人久病，晨间去了医馆，少侠何事登门？”

青什忙追问：“夫人？贵府还有别人吗？”

“家中小少爷刚及垂髫。”

罗屿雯远远看着二人交谈间青什的脸色从急切到不解再到最终施礼告别，像是看了出默剧影戏。

“云鹰君，怕是与这户人家无关。”青什快步走上前，“府上只有一个夫人长年郁疾，和一垂髫小儿，户中下人仅马夫、伙夫和刚刚应门的家丁，都不曾出过远门。”

“没有家主吗？”

“家主名江宜止，是郡府海舶司的一名主薄。”

“那我觉得这个人很有嫌疑！”

“江宜止一年前已突发恶疾去世，户中仅余遗孀与孤子。”

“那我觉得刚才觉得错了。”

“也就是说，给陈弋芝收殓时，这个江宜止已经归西了，断无可能与此事有关。”罗屿雯边走边漫不经心地踢着路上的落叶，“难道收殓之人的名牒是假的？”

“据陈康郡林大人信中所述，当时是请义庄的人帮忙运殓的。如果住处是掩人耳目，便还要有人在此处暗中接应，再把尸首运走，此举实过于冒险，易被发现。”

“如果是在夜间行动，也并非不可能。”罗屿雯长长出了一口气，“线索又断了。”

白寒和青什都没有说话。罗屿雯试探开口:“要不，让金鹰去问问师兄？”

白寒和青什依旧没有说话。出来没几天，就要传两次信，怕是查办中早已处处碰壁，大师兄下山时从不见如此。

“我也就是说说，说说而已。”罗屿雯讪讪地退了半步，头上金钗的流苏晃了晃，“那也不能毫无行动啊，不如再去拜访下胡大人那根老油条？”

“云鹰君！在江南几日可还惬意啊！”

惬你个大头鬼，烦躁得很。“当然当然，江南郡不愧为富饶之乡，风也暖人得紧呐！这集市码头可比中原热闹新奇。”罗屿雯嘿嘿笑着。

白寒上前：“胡大人，上次多谢您予我们便宜行事。可惜我们走街访户仍未找到那人。”

“你们认定他确为江南人氏？”

“这——”罗屿雯也开始犹豫起来，“他的名牒是江南郡制，但见过他的人要么死了要么无从查找，我们的消息十分有限。”

“名牒也可以伪造的嘛，”胡大人摩挲下巴，“每年北上的江南茶商队众多，怕是早就成了伪制假身份的首选。”

罗屿雯按了按额角略显头痛，想起上午的事，随口问道：“您可听说过海舶司曾有一位江宜止大人？”

“见过几次，粮田贾漕运事宜常与海舶司有联系，不过，他去年就暴病身亡了。”

这倒是与那家丁说得一致，罗屿雯心想。但也不想放过这唯一的缥缈线索：“还要麻烦您帮我们引见一下海舶司巡抚，我们们再去拜会一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