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岐霞

金鹰扑扇翅膀，完全延展开双翼后显得无比宽大，它扑楞了两下，然后一个振翅旋入九霄之上。晨风从山涧中掠来，扬起罗屿雯袖间的鹅黄衣带，与她头戴的鹅黄步摇一同无序地翻飞于疾风中。

一名蓝衣弟子近前：“云鹰君，师父召见。”罗屿雯缓缓转过身：“是修墨啊——你说，风为什么有方向来去，而人，却总是很难。”

修墨露出为难且不解的表情，小心翼翼地望向她。罗屿雯摆摆手：“知道了，这就去。”

雪仙散人坐于玉阁正中央的案几后方正读些不知什么，案旁纸卷如山，背后的博古架上也都是浩如烟海的卷册。还有一个白净的小玉瓶，罗屿雯最是喜欢，又不敢开口要了去，便每日寻些素雅的青花白草放进去。雪仙散人查觉她的心思，却也只笑笑，只字不提玉瓶。

鹅黄的衣裾掠过门槛：“师父。”

“坐。”

罗屿雯跪坐在案几一侧，看向师父长长的白须。

老人挥袖撩起一片薄纸，上面些许字迹，橘红色印章鲜艳如霞。

“读一读。”

罗屿雯皱眉:“师父您不会还总觉得我不学无术吧！刻板印象！又是谁家大作要我拜读——”

“阿岐写来的信。”

“师兄！”罗屿雯下意识叫出声，查觉后又马上收敛，推开纸笺：“给您写的我看什么啊。有什么要紧事吗？”

老人无奈地笑了笑：“确定不看？”

“什么确不确定，”罗屿雯直接起身，“跟我又没关系。”随即转身向老者施礼：“如果没有其它事，弟子先告退了。”旋即抬腿就走。

老人的声音夹杂内力从身后传送而来：“阿岐秋分之前回来，信是刚到的。”

凌云峰顶的玉阁内，罗屿雯半倚着画栏，轻轻拨弄檐边坠的一只赪霞风铃。风铃似是水晶材质，叮叮铛铛地清脆空灵。栏杆外便是万丈悬崖，崎岖陡峭，险峻万分，猿猴难以攀援，人失足落下必然粉身碎骨。罗屿雯便这么大喇喇地靠在木棂上，毫无遮拦地悬了半只脚在外面晃晃悠悠，瞧得人眼晕。

她有一下没一下地轻轻拨动风铃上坠的一只橘红麒麟，撞击在铃兰形罩子上，一声更胜一声余韵悠长，渐强的音浪如回荡在整个心脏，整个胸腔，整个山谷中同鸣共振。

“师兄，”罗屿雯对着金鹰轻声念着，“不知道他事情办得怎么样。”每次只要师兄在山里，便总是有十足的安全感，因不论什么大祸什么诡谲都能迎刃而解。如今，罗屿雯也成长了，成为了小弟子口中的“师姐”、“云鹰君”，已经能独挡一面。而这次的事虽有蹊跷，也能自己处理。明明当下并不需要师兄帮忙做什么，但听说他回来，仍然无比期盼且安心。

“阿金，他快回来了。“金鹰疑惑地歪歪头，眨了眨眼。

檐角的风铃悠悠醒转，又开始叮叮地扣人心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