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
娜应了一声,并未离开,而是又转头吩咐另一个侍女前去打水。
还真是谨慎啊……陈颂禾默然。
待她换上新的衣物,又用水净了脸,塔塔娜才在一旁低呼一声:“将军竟是女子?”
陈颂禾呆了片刻:“怎么?”
塔塔娜有些赧然地摇摇头:“不……无事,只是王庭许久不见朔国人,偶尔有战败的俘虏也尽是些男子,从没有一个活过第二天。”
她自顾自说着,见陈颂禾没什么反应,又道:“像将军这样好看的朔国女子,我只见过两人……”
“两人?”陈颂禾问。
“您不知道?荼磨殿下的母亲也是位朔国人,据说是太傅之女,数年前封了安阳公主来了北狄,不久便生下了荼磨殿下。”
陈颂禾讶异地眨了眨眼,看来自己能够在刀尖上舔血的原因就在于此。
“那那位安阳王妃殿下,现如今在哪儿呢?”
“真正的王庭,晨曦宫。”她小声对陈颂禾道:“这里叫星月宫,只是王庭的一个分殿罢了。王上很宠王妃和荼磨殿下,特许殿下先一步过问军务……”想了想她又补充到:“殿下自小便不爱看那些书简,只好些稀奇古怪的事情。据王妃身边的女官说,殿下很喜欢捉弄人,三岁时藏起了王妃的贴身玉佩,害得王上差点惊动整个应昭;七岁在王上的茶盏里加了墨,王上不知情下饮下了茶水,结果在别国时臣面前失仪;十三岁时离家出走,在莫离国生活了八个月;十五岁又……”
“打住打住。”陈颂禾头疼欲裂,看来真是个不好对付的主儿。
她朝塔塔娜笑道:“多谢告知。”
荼磨的种种行径听起来顽劣不堪,可不知为何,她真的十分羡慕。对于前世的华黎而言,生母难产而死,十六年里也未曾见过父皇,她在上京皇城的一隅长大,没有亲人,没有友人,没有自由,只有洗不完的衣物和无穷无尽的侮辱和打骂。好不容易以为脱离了那噩梦般难捱的日子,不想竟是一脚踏进了坟墓。
……
练武场。
荼磨换了一身便装,见到陈颂禾时眼前一亮。
他的眼本就灿若星辰,此刻发着亮,更觉眉目如画,仿佛容得下天地万物。
他毫不吝啬地赞美:“原来是位美人,像我姆妈。”
陈颂禾脸色有些微红,上一世作为华黎公主,即使貌若天仙、沉鱼落雁,也从没有人如此直白地赞誉过她。
她刚刚在屋内换衣时照过铜镜,发现陈颂禾的脸与华黎有六七成相似,也确实是位不折不扣的美人,只是长久浸身沙场,对于女子的身份浑浑噩噩,脸与衣裳很少干净过。
她稳了稳心神笑道:“即使殿下如此夸赞,在下也不会手下留情的。”
荼磨闷声一笑:“求之不得。”
他在陈颂禾面前站定,开始宣布规则:“很简单,不出这片武场,不许使用任何武器,从现在开始到日落为止,只要你抓到我,就算你赢,反之则本殿下胜。”
陈颂禾听罢,抬头望了望天,看这暮色,距离日落大概是不到一个时辰了。
她深吸一口气,如果能赢下这局当然最好,如果不能取胜,下一局,由她出题时,一定要扳回一城。
“朔国陈颂禾,请赐教!”陈颂禾摆出战斗的姿势,轻声道:“殿下,该您了。”
荼磨一愣:“北狄荼磨。”
陈颂禾摇摇头:“不是这个,我听塔塔娜说,您的母亲也是朔国人,想必也有一个朔人的姓名吧。”
暮色渐起,天边微露斜阳。明明前日里还是连日阴雨,今儿个却有如此壮美的天色,那云层中渗出的金光微微照映在荼磨呆愣的俊颜上,他未言语,连神色也是有些寂寥的。
拓喆一行人离得远些,听不清两人的对话,倒是将荼磨的面色瞧得一清二楚。
他再一次讶然,这女子到底有何魔力,殿下可从未愣神过这么多回。
“司马羡。”
荼磨稳声:“这就是我朔人的名字,在北狄,只有我姆妈会如此称呼,”他又笑道:“陈颂禾,便宜你了。”
勾唇一笑,陈颂禾也不再言语,一个箭步飞身上前,略略擦过荼磨的衣角。
可惜!
她懊恼着,方才可正是偷袭的好机会!
“好险,啧啧啧,真是一丝一毫也不能放松警惕,陈小将军,偷袭可不是正道之举。”
荼磨闪避一旁,双手环胸,额带上金制的珠子混着日光晃着颂禾的眼。
“兵不厌诈!”她吐出四个字后再次飞速朝荼磨出击。
练武场不大,她的速度很快,可是荼磨偏像长了翅膀的蛾子一般难以抓住。他自始至终都未动过双手,只靠两条修长的腿,就在四方的武场内耍得陈颂禾团团转。
颂禾气喘吁吁地追了半晌,愣是再也没碰到过荼磨一片毫毛。腰间的伤口虽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