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的工作（上）

是国中毕业后的第二天的早晨六点。

我起来的时候，凛也醒了。她和平常一样呆坐在床上，只是看着我将早餐放在她面前。

“凛，早上好！”我轻声地和她打招呼，一边观察着她的神色。

“……姐姐早上好。”她抬了抬眼皮说了一句，又看向了我，却没能说出别的话。

该怎么和凛说那件事呢……

“抱歉，家里就只剩下这点东西了。”我看着碗里的鸡蛋羹说，“不过今天中午姐姐一定给凛带回来好吃的。对了，昨天我带了很多好吃的回来，如果有凛想吃的就再好不过了。”

“……姐姐又要出去了吗？”凛抬起头问我。

“啊……嗯。”我不自觉地避开了她的眼神，“因为已经找到了新的工作，所以……”

“都怪我……如果不是因为我，姐姐根本不会变成现在这个样子。”凛从床上站了起来，推开了放有早餐的小桌子。

我知道她要找什么，但是她的动作很快。她跑到床的那头，一落地便朝着阳台门小跑而去，双手紧紧地握着门把手，剧烈地晃动着昨天我锁上的阳台门。这是常有的事情，却不能掉以轻心。

如果凛再出什么事的话——

“凛！”我急忙去拉住她，紧紧地抱住了她，“凛，听我说……”

“凛是累赘……凛真没用……凛帮不上姐姐，凛想去死……”凛的口中一直重复着这些话，她浑身颤抖着，瘦弱的身体，皮肤因为常年没能照到阳光而分外苍白。

“凛！听我说！”

趁着她还没有完全失去理智，我用力地抓住了她的肩膀，半跪下来。

“姐姐我啊，无论在外面工作了多久有多累，只要想到回家就能看到凛，心里就十分开心。凛不是也答应了姐姐，明年春天一起再去看樱花吗？呐，对吧？”

凛的眸子里盈满了泪水：“可是……”

“难道凛要打破约定吗？”

这个时候，一定不能被凛牵着走。

凛轻轻地摇了摇头，不住地流泪：“可是，姐姐不在家，凛好怕。一想到凛什么都做不了，凛这么差劲……”

“凛才不差劲！”我不高兴地看着她，“凛画的画大家都很喜欢，还有凛唱的歌——对了，凛上次不是说，要在我毕业的时候给我唱歌吗？昨天姐姐回来太晚了，凛可以今天唱歌给我听吗？姐姐今天会早点回来。”

凛半信半疑地看着我，抽着小鼻子问：“真的？”

“当然是真的了！”我轻轻地松开了凛的肩膀，“你忘了医生姐姐都说凛最棒了吗？”

凛立刻点了点头：“嗯，凛记得……昨天医生还来陪我了。”

“没关系的，一定会变好的！”

说不清楚这是对凛说，还是对自己说。凛不再说话了，她知道我必须出去工作，于是走到了小桌子旁边，坐在床上一言不发地吃着已经冷了的鸡蛋羹。

凛吃完了鸡蛋羹这才又坐到了她熟悉的画板面前。我将桌上的一份便当放在了凛的手边，她似乎也察觉到了什么，转过头看我。

“我很快就会回来。”我郑重地说，“所以凛一定要等我回来。”

“嗯……”

她低下了头，也不再看我。

“凛，来抱一个吧！”我不等她回答，就再次紧紧地抱住了她。

凛愣了一下，终于抬起头看我。她苍白的嘴唇颤抖着，却最终慢慢地地扯出一个笑容：“嗯，凛会等姐姐回来。凛会好好吃饭，凛会画画。”

我慢慢地地松开了手，然后转身拿起了桌上的另一份便当，再次望向了凛的房间时，还是转头离开了家里。

今天是去新工作的第一天，不能迟到。骑上自行车，看着初升的太阳，我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夏日早晨带着点湿润的气息，又将我的思绪带回了几年前这样的夏日。

闭上眼睛想了一会，然后继续踩着踏板，朝着目的地走去。

家在的地方算不上偏僻，却有很多小巷子要走。正想着今天第一天，该给老板就下去什么样的印象，而前方的拐角处却传来了急促得尖锐的打铃声。

我忙将车子刹住——在我停住的那一瞬间，一辆自行车从我眼前直接飞了过去。比起这个，从自行车上脱落在地上的两个身影更让我在意。

应该会很痛吧……还是问问需不需要送医院吧……

“那个……你们没事吧？”我停好自行车问。

“……嗯？没……没事。”一个穿着白色短袖的少年揉着脑袋从地上站了起来，在触及了我的目光后，立刻笑了起来，“这位美丽的小姐姐，抱歉让你受惊吓了。”

……怕不是和国中时候那个学生会长一样吧？

“没有没有……”我立刻摆手说，又指了指他身后的一个金色头发的少年，“那个……你的同伴，也没事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