苹果糖(中)
了很多,可是他越这么说,我就越觉得是自己让他变成了现在这个样子。
……我越是想要相信他,越是会觉得他依然在说谎?
我讨厌……这样的他。
一瞬间,我被自己的想法吓到了。手中的苹果糖在碟子上滚了几下掉在了地上。
“哥哥大人还是讨厌我的吧。”我不敢看他,我怕在他那双温柔的青色眸子里,看到伪善,“一直在我面前维持的温柔,真的没必要。我本来也不是哥哥的责任,就算葵子的那件事,哥哥有责任,也已经过去了这么多年。”
一直都对所有人温柔的他,就像是戴着一个伪善的面具,在这人世间行走。舍弃所有的怨恨和恶,再用善包裹自己,如果这也不能称之为伪善,那么他便是没有自知之觉。
“哥哥会变成现在这个样子,完全是因为我。不惜舍弃自己身为人的一部分恶,连带自己的理想也要舍弃……”我终于将这些天每天晚上想的话都说出来了,“这是谁都会怨恨的事,真的让人非常痛苦。我知道,哥哥不仅要忍受着这些痛苦,还要表面上装作什么都不在意,一定非常辛苦。就像那个什么都没有的老人,明明自己一分钱也没有了,却还千方百计地为了别的乞丐去找食物。”
那个故事,口袋里没有一分钱的老人,是阿夜在我睡不着的时候给我讲的。那个时候,我还没有察觉到我们之间的信任裂缝,还沉浸在重逢的喜悦中。
那天晚上,靠着阿夜的肩膀睡着的时候,我曾隐约看到他那双温柔的眸子里,一闪而过的复杂情绪。我选择忽视,并且贪心他那样的温柔。
阿夜也是,他在努力地维持着我们之间的关系。
越说越小声,我只觉得自己再也没办法和他像从前一样了。
“……真的够了。”我从没有像现在这样憎恶我自己,“哥哥不用再对我温柔了,我们还是像没有真正见面一样好了。我看着哥哥开心,我也开心,哥哥也就像从前那样看着我就好了。”
自己曾经从海边追寻到京都,也只是为了和他见面。现在那份心情已经完全丢失了。再次重逢的喜悦已经被这段时间相处下来的痛苦完全代替。也许早在哥哥决定去寻找冥界的时候,我和他的羁绊就几乎断了。
静默的时间,将天光云影拉得特别漫长。
“……能给我点时间,再回答你么?”
阿夜终于开口了,似乎是在斟酌,又像是想放过自己的犹豫。
“退治完八岐大蛇是迟早的事……等到那个时候,京都一定会有庆典。那个时候,我再告诉你我的答案,可以么?”
“哥哥觉得合适就好,不用顾及我。”我将碟子放在了地上,转身便走。
也许那个时候,和阿夜一同离开京都才是最好的选择。我会一直活在那个温柔的谎言中,不再探寻我们两个之间是否有不可信任之处。那时,我也许会比阿夜先死去,却也不曾像现在这样难受。
但……
再也没有了这样的机会了。
阿夜没有再来找我,我也没有再去找他。我随着阿夕一同出去退治京都里的妖怪。随着八岐大蛇复活的时间越来越近,京都里面开始出现和树根一样的蛇。
我将所有的注意都放在了退治妖怪上,晴明那边请我和阿夕去的时候,我也会去。神乐像是记起了从前的事,和我相处的时间也便长了。源博雅却还是不愿意相信我,毕竟我现在还待在源氏,他不相信也是情有可原。
忙碌着退治,我也终于没那么难受了。而终于到了退治八岐大蛇的前夕,我也终于被晴明记起来了。
靠着栏杆,晴明、源博雅、阿夜和阿夕坐在庭院中,喝着源博雅带来的美酒。淡淡的笑容都显露在他们脸上。
“真好啊……”小白趴在栏杆上说,“小白也想加入晴明大人他们。”
“可是小白不能喝酒。”神乐认真地望着小白说,“我们还是不要去打扰晴明和哥哥他们了……”
“啊!怎么这样……”小白可怜兮兮地望向我,“阿紫……”
“走吧。”我离开栏杆说,“去看看八百比丘尼吧。”
“啊!为什么连阿紫也是这样啊!”小白前爪抓着栏杆不放,“小白不去八百大人那里!”
神乐揪着小白的后爪,用力地扯着:“不行啦,哥哥他们一定在谈论重要的事……我们不能去打扰。”
神乐和小白僵持了许久,我只好伸手拉住小白的尾巴,轻松地扯了扯。
小白一脸惊慌:“呜哇!阿紫你太坏了!”
随着小白的惨叫,神乐已经将松开前爪的小白抱紧了,不容他挣扎下去。
“小白狗要听话嘛。”我拍了拍手说。
“小白是狐狸!”小白不满地反驳我。
那天晚上,我和神乐听了八百比丘尼讲了许多故事。神乐和小白已经熟睡了,而我睡不着,就在晴明的庭院中转了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