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 章
那时正逢祁昭乐的母亲明德皇后离世不久,她整日一副高冷孤傲生人勿近的样子,宫人见着平日里开朗活泼的公主如此模样,都谨小慎微地做着自己的分内事,生怕一个不小心惹祸上身。
祁昭乐在宫人的帮扶下爬上马,慢慢地晃着马镫从宋知远旁边经过,摆足了公主的架子。然后,她面无表情地说道:“宋小公子在对本公主评头论足之前,不如先想想自己身为荣国公府中人,整日打马观花,斗鸡走狗,行事作风如此荒诞不经,倒是没想过此番作为会让荣国公和你兄长蒙受流言蜚语。”
宋知远看着旁边的小豆丁,忍不住揪了揪她头上的发包,兴趣大发:“哈哈哈哈哈哈,本公子行事不拘小节,我荣国公府上下皆是如此。要不改天带公主殿下参观参观,让您见识一下真正的荣国公府风范。”
祁昭乐没有理会宋知远的插科打诨,自己一个人带着随从离去。
自那以后,祁昭乐还是照常在翰林院和马场两边跑。不同的是,她每次都能以各种方式偶遇宋知远。
宋知远会从宫外带各种街巷玩意来送给祁昭乐,说是给她的生活解闷。偶尔也会在一旁时不时地指导她的射箭和马术。
有人陪伴,那段时间祁昭乐也算过得顺心,至少不会整天寡言少语,和宁文帝吃饭时也会主动去找话题。
在祁昭乐心里,宋知远于她是不可多得的挚友。
祁昭乐看着眼前的宋知远,他们已经有两年没见了。少年身姿比两年前更为挺拔,头发也束了起来,眉目间不似以前的青涩,左边的眉尾不知何时受了伤,成了断眉,让他平添了一分戾气。
两年前,宋知远还未及冠,收到荣国公书信一封,没隔几天便随宋家部将北上找他的父亲宋闫将军。
昔日京城的惨绿少年一去便是两年,京中人还感叹未曾得见这宋小公子及冠英姿,甚是可惜。
少有人知道的是当初宋知远离京之时,曾来昭阳殿找过她。
那夜,昭阳殿中烛火未熄,祁昭乐百无聊赖地在床上翻看着话本。月光洒在她的身上,映照出她恬静的脸庞。
月上枝头,手里面的话本却半点不见翻动。她脑袋里面一直在想着上课的时候夫子讲的话。
刚开始是魏连问了她一个问题,关于如何治理水患。
祁昭乐未经思索,流畅地回答:“历来治理水患,都需要朝廷派驻官员监督安排赈灾,解决灾民的食宿问题;当地府衙要稳定灾区局势,防止流民闹事;调整财税政策,减轻赋税徭役,给予受灾地区恢复的机会;在水患过后,实行休养生息政策,重新整理土地;若国库充裕,可令工部在水患频发地区选址修建堤坝,雨季蓄水防洪,旱季放水灌溉。”
魏连的教学内容并无固定流程,更多时候是随性而为,近日想到什么,便传授什么。
这样的问题对祁昭乐而言并非难题。她在翰林院的书库里研读了许多书籍,对这些解决方法早已了如指掌。她所回答的内容,皆是从书中归纳整理而来的。
魏连听完祁昭乐的回答,装作深沉地摸了摸嘴上的胡子,满意地说:“公主学识渊博,连京城的饱学之士也难以企及,回答得非常好。”
然后,他话锋一转,问道:“但是公主,你是否思考过,解决方法明明就在眼前,为何历朝历代在水患问题上仍然损失惨重;朝廷赈灾的效果总是不尽如人意;尽管减轻赋税、休养生息,但仍有无数流民饿死荒野?”
祁昭乐嘴唇微抿,果断地回答:“若是实施过程中遇到困难,必然有贪官污吏和地方乡绅阻挠,制度不完善,刑法过于宽松。只要杀一儆百,以儆效尤,问题自然可以解决。”
魏连质疑道:“公主为何如此断定,翰林院的书籍中并未记载此类事务。”
祁昭乐一时语塞,未作回答。她心中明白,自己所提出的策略历来如此,若事情未成功,肯定是官员贪污、包藏祸心。她并未觉得自己的想法有何不妥。
魏连望着祁昭乐疑惑的样子摇了摇头,他的这位学生,有着自己的想法,固执的模样倒让他有些熟悉。
他语重心长地说:“公主殿下身处皇宫,却愿意了解民生之艰难,这是百姓的福祉。然而,公主远离乡野,未接触朝堂,对朝廷事务的具体运作和官员的行为了解不足,这是公主的不足。赈灾策略确实正确,但水患的实际应对情况,公主并不清楚;朝廷中有贪官污吏,但为何他们会贪污,公主也不明白;刚才的言论,公主过于武断。”
魏连知道,祁昭乐虽然聪明,但在事情上经常会陷入了思维定式。于是,他决定引导她换一个角度思考问题。
“公主,其实解决问题的方法并非只有一种。或许,我们可以试着从另一个角度出发,寻找更加有效的解决之道。”魏连意味深长地说道。
祁昭乐闻言,心中一动。她知道,魏连的话并非没有道理。于是,她决定暂时放下固有的想法,虚心请教:“魏先生,您有何高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