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彼心

　　我犹能忆及日间掠过训练场时看到的那一抹绿。

那一瞬间，脑海中浮现出了一个熟悉的海崖、一个熟悉的小宇宙、一个熟悉的身形……但当我试图去回想、去捕捉这些画面，企图去弄清这些影子的真实身份时，它们又会不翼而飞，留还给我一个空白的大脑。

夏日的希腊温和干燥，入了夜，蝉鸣阵阵，清亮得让人有些难以入眠。

侧头望着照入寝房的月光，我翻窗而出，在月光的笼罩下由着身体乱闯，不知觉间竟走到了斯尼旺海岬，在看到不远处海蓝色的身影时蓦然醒了神。

那个人，在做什么？为什么会突然出现在此？

六年前我问他是否愿意继承双子座的圣衣，他想也不想，拒绝的话脱口而出。

“我不要作另一人的替身，以另一人的身份活着。”他言道。

后来他便永远地消失在了我的视线中，再寻他不着。别说是一丝消息，就连小宇宙都消失了个干净。

我自是不信他会遭遇到什么不测，只觉他是不愿被我发现而刻意将其隐藏。

当是厌我背弃了和他的约定，我想，本已说定，去环游世界，如果能活过圣战，那便在圣域稳定得了继任者后抛开圣斗士的名，完完全全地消失……

我慢慢地走近他，张了张嘴，那个名字在舌尖打了个转，说出口时却变了样，“撒加。”我呼道。

那人一怔，半晌，才回过头来，眼中带着不明的意味。

“怎么了，你怎么会在这儿？”他问道。

“有些睡不着。”我回答道，“你呢？”

“我也是。”他的目光闪闪烁烁，我看得清楚，他方才回过头看清我的脸时面上闪过的惊惶。

“我记得你当初曾将这一片海水尽数冻结，”他眺望着道，“怎么想到要来解开的？”

“有一次正好路过，顺手就解了。以外力强行改变自然没有意义，况且自然也根本不需要我，那一次我看时深层的凝结已松动了，过不了多久它也能自己解开。”

“但是这片海好像已经记住你了。”撒加笑着道，“那时的你绝对想不到，即使是几年后的现在，你残留下的小宇宙也是那么的明显。”

“你很强。”他笑着，抬手将飘到面前的那不懂事碍上眼的长发勾到耳后。

“有时我真是搞不懂你到底在想什么，撒加。”我向前走了几步，几乎贴上了他，见他的身形蓦地僵了。

我执起他的手，带着他抚上我跳动的心脏。

因为水瓶座的小宇宙和久居西伯利亚的关系，我全身具是偏冷，但唯独心口温热。

他的脸上极是慌乱，想要抽回自己的手，却被我死死地摁住，“我知道的，你和他是一个人，共用一个大脑，有着同一颗心。他想做的，你也想做，只是他能肆无忌惮地表现出来，而你却总被自己想象出的枷锁紧捆住不得动弹。”我柔声道，“这是我最后一次站在你面前让你选择，杀了我，或者接纳我，再没有其他的可能了。”

“你在犹豫，身为战士，怎么能犹豫呢？”

他只是垂着眼，不敢直视我的目光。偶有忍不住抬眼，却又迅速地转头回避。

他眼底的惊慌和那一夜如出一辙。

我看着这一幕，略略思忖，便引着他的手上滑，攀上了脆弱易折的脖颈，带着他感受柔嫩的皮肤下有如战栗的搏动。

他被惊得抬头，眼神因不解而呆滞，手掌却无意识地攥紧。

猛然间他似是突然清醒过来，狠狠地甩开手，退后了两步，说道，“请你离我远一点，我已经杀了教皇了。”他虽表情语气凶悍，却完全被随着我踏前而不断后退的身体所出卖，“为什么，你不害怕吗？你还这么小……”

“死是所有人的最终归宿，再多恐惧也是无用。况且你不该最为清楚，活着的艰难？”

“可是我差点杀了你，那不一样。你为何还要信任我？”

“为什么不？”我反问他。

“我一直认为，除了穆以外，你是和教皇最亲近的人。”他说道，看着我疑惑的神色，便即续下，“我常出入教皇殿，在我看来，教皇相当关心你，也常会想着你，对着别人他总不耐烦他们闹，却会盼着你闹，而且连星楼这样的禁区也只允你进入……我以为…你定然是恨我的。况且，那时我们几乎没有交集，不像是和那三人。”他低低道。

“你说恨？其实我也不是很明白。那些仇、爱、嫉、恨，我对它们没有感觉，我的一切行为，皆出于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