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6 章

哄一哄而已，他知道是不是自己亲手做的，送礼送礼，归根结底还是心意最重要。

秀云“诶”一声，利落地起身，又被江兰若叫住。

江兰若手指抵在唇上，无意识地咬了两下指甲，“再让嬷嬷做一份牛肉汤给将军，也说是我亲手做的。”

秀云得了吩咐，掀开帘子就往小厨房而去。

栗子糕被装进漂亮的盘子里，又被放进食盒，一份送到了飞鸿阁，一份送到了君子轩。

君子轩依旧是那样硬朗的院子，满院都是粗壮直立的树干，花儿朵儿全然瞧不见一处，地上剩的一点芳菲还是从念云筑吹过来的梅花花瓣。

院中人皆是由霍元卿统领，俱是军营中的人，平日只穿着一身黑，整个君子轩的颜色都穿在了霍元卿一人身上。

他今日休沐，也就没穿盔甲，一身月白色衣衫上绣着翠竹。

蒋明推门而入，带来冬天的冷空气味道，打量了小将军两眼，暗自腹诽这厮今日装什么书生文化人。

“将军。”蒋明拿着一卷卷轴进来，上面密密麻麻写着些什么，大概是谁的生平。

霍元卿正在写奏折，手腕悬了半天，写下两三个字。

见他进来，霍元卿将笔放下，坐在软凳上，长腿一划，搭在了另一条腿上。

“如何？”

蒋明把卷轴递给他，“查过了，江兰若是江南人，家中有父母和一个哥哥，六年前征战的时候都意外去世了，只剩她一人存活于世。”

“她依靠着家中剩下的几两碎银，一路逃往京郊，被一位员外爷救下，供了几年的书。直到去岁九月，员外爷也因病去世，她才入了京城，进了青萝院学习。”

“腊月的时候她第一次露面，就被老将军带回了府，之后的事情你也知道了。”

霍元卿拿起卷轴，仔细看着上面的记载，详细得几乎连她何时出府何时归府都清清楚楚。

蒋明又道：“她在半月前去布坊逛了一圈，买了红绸，狮子上的红绸大抵就是她吩咐挂下去的。”

他观察了一下霍元卿的脸色，见他没什么反应才接着说：“她应当不知道正月十九是夫人的祭日。”

霍元卿点头，情绪依旧没什么波动，“知道了。”

他将卷轴全看完，重又放回桌上，眉心一点点蹙起来，似乎有些疑惑。

蒋明：“怎么了，哪里有问题吗？”

霍元卿摇摇头：“没有问题，可就是太干净太正常了，才让人觉得有问题。”

蒋明也跟着皱眉，“我再查查。”

霍元卿点头道辛苦。

两人又换了话题，聊起军中和宫中的事。

“太子殿下邀您明日正午聚福楼见面……”蒋明话说了一半，被敲门声打断。

他走到门口，拉开门，“何事？”

门外是个戴着棉帽和奇怪形状手套的小厮，帽子的角落绣着朵小巧的兰花，看起来用料很实惠，定然会暖和。

这小厮将手中食盒举起来递给他，“我是念云筑的，我们夫人吩咐我给小将军送些糕点，是我们夫人亲手做的。”

蒋明闻言一愣，不知道江兰若这么一遭是什么意思，回头看了看霍元卿，却见他犹豫片刻一点头。

蒋明接过食盒，“你回去吧。”

那小厮暖暖和和地走了，冬日里大家都有或多或少的冻伤，他看起来好的很，连块油皮都没破。

等他走到君子轩的门口，守在这的小将为他开门，目光落在他的帽子上，眼中是散不去的艳羡。

“你这帽子是哪里来的？”

那小厮嘿嘿一笑，满是骄傲和炫耀，“这是我们夫人给我们做的，念云筑每个人都有。”

说完他就像个小马驹似的跑走了，帽子两边还伸出来两条长长的能盖住耳朵，上下都缝了扣子，能在下巴处连上，也能固定在帽子上，他偏生上下的扣子哪个也不扣，跑起来就像小狗耳朵一样，嘚瑟得不像话。

他们动静不小，屋内两人也听见了小狗炫耀骨头似的这句话。

霍元卿盯着蒋明手里的食盒，不由自主地抱起臂来，“那么喜欢逛布坊，原来都做这些东西了。”

蒋明撇撇嘴，把食盒拎了过来，当着他的面打开，见里面是一盘金灿灿的栗子糕。

霍元卿也起身，两人对着这盒糕点琢磨起来。

两人与糕点对望，相顾无言。

半晌，沉默的栗子糕还是没说话。

蒋明先打破了尴尬的局面，“怎么处理？”

霍元卿伸出两根手指，探入盒中捻起一块栗子糕。

“送给后头，让那个人吃了，就当试毒了。”

蒋明点头，将食盒的盖子扣上，欲将整个食盒都带走。

霍元卿斜了他一眼，伸手覆在食盒上，轻轻使了些力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