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 章
城要软一些,她的头发乌黑浓密,被秀云灵巧地挽成个发髻,用磨得光滑的簪子固定住。
江兰若晃了晃头,除了额前一些碎发因为太短落下来外,其余都牢固得很。
“不是江南的特色,是西南那边的。”
秀云惊奇道:“夫人还去过西南边?”
江兰若,“我没去过……这个簪子,是别人送我的。”
“那个人眼光真好,这样名贵的材料,一定费了不少心思。”秀云夸赞着,转身去屏风上取下薰好的衣服。
江兰若听见这话只淡淡一笑,起身由着她打扮自己。
她是没什么喜爱的颜色和衣服样式,霍清永有时会送来成衣,有时会送来些贵重的布匹,都是秀云吩咐了针线房照着她的尺寸改的。
秀云在做衣服方面好似很有些能耐,普通的布料经她手改上一遭,就会亮眼许多。
几件毫不相干的衣服搭在一起,也能和谐地让人觉得别出心裁的漂亮。
京城的冬日多是大风天气,秀云择了件最厚的棉衣给她套上,桃粉色的衣衫衬得她人愈发娇俏起来,大氅是浅月白的,干净利落的颜色,如今的天气倒也合适。
临出门时,秀云还让她用指头沾了口脂在嘴唇上涂了两下,好歹这张脸上是有了些颜色,生动许多。
门口伺候着的小厮是同秀云一齐在江兰若入府的时候送过来的,人人头上戴了个棉帽,角落处绣着一朵小巧的兰花,只简单几笔就勾勒出个惟妙惟肖的形状,和京城流行的花团锦簇的华丽模样很是不同。
小厮撑着伞,为她挡去一半的风,以及被风吹落下来的雪。
飞鸿阁和念云筑离得不远,还未等鞋底怎么染上雪痕,就已然见到了飞鸿阁中央屹然耸立的湖心亭。
主屋中依旧那般昏暗,不知是谁夜里祭拜,这屋中香火气重了许多,即使屋门开着,也散不去这股味道,仿佛在房中承重的红木里浸透了一般。
霍清永还是老样子,两指抵在太阳穴处,坐在餐桌前等待。
他今年还未至不惑之年,眼角细纹却已十分明显,眼神翻转间隐约让人觉出几分迟钝之意,眸子渐渐起了混浊,只偶尔映着窗外的雪返出的精光时,才能窥见他戎马一生。
霍元卿是位俊朗的郎君,他的父亲自然也是好样貌,只不过如今病着,从叱咤沙场的将军成了位病君子,眉眼间增添几分阴鸷。
听见动静,霍清永抬起头来,语气淡淡的:“怎么来这么迟?”
“起来晚了些。”江兰若笑起来,解了大氅坐在他旁边。
早膳依次被端了上来,都是些清淡的粥,配上熬得发白的汤,零星一些小菜,也是极有讲究。
江兰若接过汤匙,将霍清永爱吃的汤粥都贴心地盛好,才拿着自己的碗,盛了半碗粥。
霍清永用膳的时候不太爱说话,将军和夫人都不说话,小厮和丫鬟们自然也不会多出声响。一时之间,飞鸿阁只有洒扫的声音和碗筷碰撞在一起的叮当声。
“霍元卿呢?”霍清永照例问着,脸色透出不自然的红润来。
柳管家站在一旁,已是做好十足的准备,躬身答道:“小将军晨起便去了军营,眼下还未回来。”
江兰若也不吭声,默默地小口地喝着粥,心中暗暗腹诽,霍清永起的就够早了,霍元卿比他起的还早,那岂不是天不亮便要出门,带兵打仗真是辛苦得很。
霍清永得此回答,才算满意了些,拿出手帕擦了擦嘴,放下了筷子。
江兰若也跟着放下筷子,碗里的粥才喝了一半。
她起身:“我扶您去歇息?”
病痛最是熬人精神,霍清永自打病重以来,就经常处于睡着的状态,清醒时刻不到四个时辰。
往日用了早膳也是要回去睡个回笼觉的。
他这病来的快倒的也快,寻访多少明医都找不出病灶所在,只大概知道应该是心脏的毛病,一天拖着一天,补药供着人参备着,冲喜的人也找了,如此这般算是平稳地过了年。
可今日他却摆了摆手,要柳管家把前些日子宫中赏赐的轮椅拿出来,推他出去赏雪。
江兰若跟在他身旁,两个小厮一同推着木头轮椅,耳朵冻得通红,生了冻疮的手指尽可能地缩在衣袖里。
雪停了就没什么可赏的景了,湖心亭那里风又太大,他挺在乎自己个儿的身子,也没往那头去。
轮椅停在飞鸿阁的正门口,往正东去就是君子轩,东南方向望过去又是念云筑,站在这就能瞧见满院子红得刺眼的腊梅。
霍清永只往东南瞥了一眼,仿佛被什么刺激到了一样,突然猛烈地咳了起来。
江兰若手隔在衣袖里面,轻轻为他拍着背,在他看不见的背面佯装急切:“将军,没事吧……”
霍清永咳得撕心裂肺,好半天才缓过来,低头却发现自己的衣服上有两滴新鲜的血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