麋沸蚁动
街上没有车了,电话亭旁有个不断闪烁的破旧路灯,有时候间隔好久才能再次亮起,时间久到让人以为灯已彻底熄灭。
出了港口就觉得街上的气氛不太对,路上所有人都行色匆匆,也没有上次来时随处可见的旅行团,反而不时有军绿色的卡车呼啸而过,有些重要的路口还有三两个人荷枪实弹站在那,又像是设关卡,又不像。
罗茉把口罩和帽子翻出来戴好,好容易看到了一个中华超市,忙走进去先买了张电话卡顺便打听情况,店里的台湾老板说最近街上不太平,经常有人堵在街上游行,前天还有平民在冲突里受伤了,不知道会不会闹大。
那个老板担心会被抢,还说准备把老婆孩子送去曼德勒的小同乡那躲几天,他的舅舅在印尼经历过暴|乱,对这种事比较敏感。
手里的硬币都攥热了,那个画着老虎头字条上的电话号码拨了几次都没人接,罗茉甚至怀疑自己是不是被七叔耍了,这根本就是张废纸。
缅国的通讯业落后至极,新买的卡还要等12小时才能激活使用。
这里不宜久留,罗茉把硬币塞进电话机,准备试验最后一次。
电话只“嘟”了一声便被人接了,是个男人声。
罗茉心里其实没报希望,电话忽然接通了倒愣了一下,对方又问了一声Hello,罗茉这才回过神,忙用英语问他能不能说中文。
电话里的人答了个“可以”。
罗茉提了七叔,也提了自己想找的人。
电话里的人沉默了一会儿,似乎是捂着话筒跟旁边的人说着什么。
罗茉的心脏“扑通、扑通”跳个不停,仇人的行踪说不定马上就有了,真希望一切能顺利。
因为激动和紧张,罗茉的手心有点湿,电话瞬间像被抹了一层油,不断在手里打滑。
终于,电话里的男人说话了。
“我要十万,人民币,明天一早打这个电话告诉你交易地点。”
罗茉缓缓挂上电话。
又要等一夜这么久......
感觉形势不好,罗茉特意找了个比较豪华的大酒店住下,但在夜里竟然被街上的巨大声响吵醒了。
睡意本就不强烈,声音没有停下来的趋势,反而愈演愈烈。
睁开眼翻过身看向窗户的位置,竟似乎有朦朦胧胧红色的光穿透了遮光帘。
罗茉挣扎着从床上爬起来走到窗前一把拉开了窗帘。
眼前的景象让人惊讶。
隔的并不是很远的一个街区,就在仰光的老城区,一团冲天的火光照亮了夜空!
罗茉有些恍惚。
这里是仰光,是这个国家最发达的城市,这……到底是怎么了?
慌忙跑到床边拿起手机在网上搜索。
不祥的预感被证实。
是这里的政府出事了......
转头看向那团巨大的火焰,火烧的正旺,把房间里的墙面都映红了。
罗茉默默走到窗前打开窗子,一瞬间,空气中建筑烧焦的气息被风吹来,尖叫声、枪响,还有孩子和女人的哭喊都裹在风里飘进了耳朵。
这里,竟然真的发生了暴|乱......
酒店里的外汇业务平时都要早上10点开始办理,昨天夜里出了事,罗茉在酒店大堂等到了中午,也不见任何人来。
酒店经理指挥着留在酒店的工作人员准备把大门外的铁门落下来,防止酒店遭受袭击。
这种时候大家都在避难,不可能有人会冒险出门了。
看着铁门慢慢落下,罗茉咬了咬牙,夜长梦多,不能再傻等下去了,起身走过去拍了拍那经理的肩。
自己身上现金没有10万块了,虱子多了不痒,债多了不愁,见了面跟卖消息的那群人谈谈看,自己可以转账给他们一部分,价钱加倍也无所谓,先解决眼前的问题。
罗茉把那经理拉到一边,低声用英语跟他说自己需要借一辆车请他想想办法,说罢从口袋里掏出了一万块钱塞进了他手里。
那经理是个典型的缅国人,说话时手总是跟着有动作,跟那个缅国大夫棉很像,摇头晃脑的仿佛钱咬人,着急要把钱推回罗茉手里。
罗茉不动声色又拿出一万块叠放在他手上。
那经理眼睛眨了眨,欲推不推,最终一挥手“哎”了一声,转身不知道去了哪。
过了不一会儿,罗茉眼尖,看到那经理在前台旁的柱子后朝自己招手。
罗茉跟着那人从酒店地下一层的后厨穿行到另一个员工通道口,接过了他递来的钥匙,也不管他在后面说了些什么,按动钥匙,顺着声音找到了车开着便走了。
约定见面的地方离昨天烧起火来的老城区有段距离,一路开车看到的除了家家户户紧闭的门窗,别的什么都没有。
也不知道政府有没有平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