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三伏天,屋檐外烈日炎炎,衙署南侧园子里草木葱郁,喧闹的蝉鸣声此起彼伏,知府大人的斥责声从大堂传来。
“本官早说过,姑娘家压根成不了什么气候,若非林深举荐你,又因你父亲对衙门尽忠尽职,才肯提拔你任捕头一职。而你却错绑朝廷命官,还敢对他私下用刑!你可知柳通判的舅舅是刑部尚书,一旦追究起来,连本官的乌纱帽也保不住。”
“卑职知罪,请大人责罚。”涟月跪在堂下,心有戚戚地低着头,半句不敢为自己分辨。
“本官责罚你又有何用?”知府大人靠坐在梨木圈椅上,一手扶着额头,一手不耐烦地翻动案桌上的公文,“事已至此,本官也只得将你暂且收押,待柳通判醒后交由他来处罚你。”
“大人且慢。”立侍在堂前的林深忽然开口,惹得知府大人更加不悦,横他一眼冷冷问道:“你还想替她求情?”
林深抱拳行礼道:“卑职认为,眼下采花贼还未落网,与其将楚捕头收押,不如让她戴罪立功继续捉拿采花贼。”
林深的话点醒了赵正明。近月以来,采花贼四处作案,绑走不少达官贵人家的女儿,闹得鄞州一带人心惶惶,若再不将其绳之以法,只怕会影响来年的考绩升迁。
思虑片刻,知府大人拂了拂衣袖,将目光转向涟月:“既然如此,那本官就限你在三天内抓住采花贼,若办不到便革了你的差事,收押听候。”
“卑职定当竭尽全力缉拿采花贼。”
冯小五在大堂外等了半晌,知府大人的话他也听见了,见涟月从里间出来,便急急迎上来:“头儿,这可如何是好?先前为引采花贼作案就花了半月的功夫,如今已打草惊蛇,怎么可能在三天之内抓住他?赵大人摆明想革你职呀。”
涟月欣慰地瞧了他一眼,竖起大拇指:“好小子,总算有些长进了。”
冯小五嘿嘿一笑,挠挠头:“毕竟也跟了头儿一年多,这点觉悟还是有的。”
“让你打听的事怎么样了?”
一提起这事,冯小五便满肚子气:“头儿!你是没瞧见,柳通判身边那个护卫实在不通情理,说什么也不让我踏进院子半步,我说我奉命而来,他却说即便知府大人来了也不见,果然是玉京来的人,这架子忒大了些!后来才我从郎中那得知,柳通判是旧伤复发,又受了一夜寒,现下还发着热昏迷不醒,不过性命算是保住了。”
听到此处,涟月如释重负,柳通判既无性命之忧,那赵大人估计也不会真拿她怎么办,等她把采花贼捉回来,差事便也能保住了。
一晃两日过去了,捉贼之事毫无进展。
这两日,涟月不是倚在茶馆临街的窗边听书,便是揣着刀四处瞎晃悠。说她闲吧,她连家也不回,整日就凑合着睡两三个时辰;可要说她忙,也实在瞧不出她到底在忙什么。
冯小五是看在眼里急在心里,干脆给她出主意:“头儿,要不然你先逃吧?真要被关进牢里那可就出不来啦!”
涟月仿佛没听见,直愣愣盯着热闹的街市,她心里想的是另外一件事情。以前她也捉过采花贼,无非是让受害的小娘子说出贼人的特征,再画出一副通缉像,凭她的脚力,不出两三日便能追上。
现在使她犯难的是,受到迫害的小娘子们个个精神恍惚,像是服食了某种毒物,可没一个大夫会解,这样一来,她连采花贼长什么样子都不知道,更别提抓住他。
倏忽间,风中传来一道清脆空幽的银铃声,涟月不自觉一怔,外间日头正盛,她却只觉脊背发凉,心里凭空生出些酸楚的滋味来。
她循着银铃声瞧去,在那人群最热闹处,穿行过一个蓝袍道士,他的身形清瘦单薄,手中握着串银铃,落寞而去。
涟月心念一动,鬼使神差提步跟上,一旁的冯小五仍在冥思苦想采花贼藏身之处,对此毫无察觉。
城郊外,日光西斜,清河岸旁杨柳依依,河面微波粼粼,与落霞交织在一处,潺潺溶溶。
沿着河边僻静的小路行了数十步,一座古朴的道观在山中若隐若现,若非亲眼瞧见蓝袍道士施施然入内,自幼在鄞州城长大的涟月竟不知山里有间忆清观。
观门紧闭着,她上前叩响,隔了好一会,门被缓缓打开,是另外一位老者,白发苍苍却目光如炬,身上的道袍一尘不染。
他侧开请她进来,语气熟络而平淡:“请进。”
涟月微微挑眉,跨进门槛:“道长怎不问我是谁?”
“姑娘是有缘人。”老道合上门。
涟月笑而不语,且耐着性子看这老道接下来要做什么,江湖上的骗子她见得多,不知有多少骗钱骗色的家伙被她捉进牢里。若这老道真有些本事,再敬他也不迟。
然而出乎她的意料,老道长什么话也没说,领着她径自往里走。
穿过月洞门,映入眼帘的是棵参天的古柏,枝叶繁茂几乎将整间道观遮住,庭院静谧清幽,倒是个潜心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