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见黑暗

美好的时光转瞬即逝，不久就抵达了奴隶市场。

“太子、公女，地方到了。”马车停下，赶马的小厮恭敬说道。

秦昭年起身，轻声叮嘱：“哥哥要去办事，今今在马车中静候即可。”

秦淮婧摇摇头，拉着少年骨节分明的手：“我要和太子哥哥一起。”

想到奴隶市场中的情形，秦昭年不禁皱眉。他正欲拒绝，却被秦淮婧摇着胳膊娇声撒娇。

秦昭年无奈应下，但心中已定，只要秦淮婧露出丝毫不适的神情，他便立刻带她离开这是非之地。

两人踏步进入奴隶市场，一股若有若无的血腥之气扑鼻而来，周围充斥着嘈杂的叫卖之声。

秦淮婧行走其间，她身形娇小无法看清高处的情景，却将那些或是被迫囚禁笼中、或是卑微匍匐在地、或是伤痕累累哭泣的奴隶们的惨状看得一清二楚。

只见那些奴隶弯腰折骨，如同牲畜般戴着镣铐，锁在笼中。有的被剥光衣服，任由买家检查身体、评估价值，毫无作为人类的自由和尊严。还有些更为低贱的奴隶，身上是疤痕虬结，身下是已经干涸的深红色血液。

秦淮婧初次直面这人间炼狱，心中涌起强烈的生理不适，连番干呕。她不再注视地上的奴隶，抬起头来，却因身高所限，无法看清往来行人的面貌。然而，耳边却不断回荡着对奴隶们的侮辱、嘲笑和冷漠无情的价格评估。恍惚间，那些模糊的面容似乎变得阴险毒辣、扭曲邪恶。

秦淮婧停下脚步，紧紧抱住秦昭年的腰身。

“今今怎么了，是不是身体不适？”秦昭年满心担忧，立刻蹲下身子关切地问道，“哥哥带你回马车可好？”

秦淮婧心中已然难受，眼眸低垂，泪意盈眶。然而，她却坚定地摇了摇头：“不必，今今稍作休息便好。”

“客官请里面请！”

恰巧小厮的吆喝声传入秦淮婧耳中，她循声望去，看到了外观富丽堂皇、与这残酷人间炼狱格格不入的环形楼阁：“太子哥哥，我们去这里面休息一下吧。”

考虑到秦淮婧的身体状况，秦昭年点了点头，安排人完成采买任务，然后带着剩下的人进入了这座独树一帜的楼阁。

楼内热闹非凡，歌声笑语此起彼伏。秦淮婧等人刚一踏入，便有小厮热情地上前招呼。

“诸位客官真是来得及时，这场比赛刚刚开始，还有许多好位置可供选择，不知您们是否需要？”小厮满脸笑容，热情地招揽生意。

秦昭年并未细听小厮的介绍，他的目光全在脸色苍白的秦淮婧身上。他迫切地要找一个房间让秦淮婧休息，于是未加思索就点头同意了小厮的建议。

随从见状，刚想出言阻止，却见自家主子已经应下，只好闭口不言。

小厮见秦昭年同意，喜笑颜开，急忙领着众人上楼。

进入小间，喧哗之声更甚。秦昭年微微皱眉，显露出些许不耐。他将秦淮婧扶至座椅上，倒了杯热水递过去。

秦淮婧接过热茶，轻轻抿了一口，压住心中翻涌的恶心。耳畔响起激烈的叫喊声，犹如热火朝天的战鼓，激荡人心。这房间中两扇巨大的木窗堪比墙面，窗前还设有一排精美的木栏。秦淮婧不禁心生好奇，情不自禁地靠近窗边，缓缓推开窗户。

她探出头去，只见一群人聚集在楼下，吆喝声此起彼伏，犹如浩渺的波涛，冲击着她的耳畔。

“冲上去，冲上去！撕咬他，撕咬他！”

随着窗户的推开，吆喝声愈发真切，仿佛有千万只蜜蜂在耳边嗡鸣。秦淮婧目光所及之处，只见一场激烈的角斗正在上演。

秦淮婧俯身望去，就见底下是一个斗兽场，如果说秦淮婧他们在二楼的话，那么斗兽场就位于负二楼。圆形的斗兽场被一间间小房间环绕着，斜下方可以观战，不过在一二楼的客人视角更全，看得更加清晰。

朝场中望去，秦淮婧瞳孔猛的一缩，跟着过来的秦昭年迅速捂住了秦淮婧的眼睛，并且立刻关上了窗户。

只见斗兽场中央，一只黄皮吊睛猛虎正悠然自得地享受着它的战利品。那猛虎的毛发已被鲜血染红，口边还残留着斑驳的肉屑。它正对着的是一位年仅秦昭年般大小的少年，他的生命已经消逝，双目仍旧睁得大大的。

然而，他的战斗已经落下帷幕，而斗兽场的斗争却从未停歇。就在这时，从下方的一个小门中又赶出来一个人，他将要面对场中凶残的大虫。

“这次是个女的！”

“女的有什么好看的，我要看壮汉和猛兽斗决！”

“我就喜欢看这种娇花被无情撕碎的场景。”

原本沉寂下去的观众们重新沸腾起来，看着场中的少女叫好连连。

“太子哥哥，是否又来了一个人？”秦淮婧有些不确定地问道。

秦昭年顿了顿手，仿佛被温热的泪水烫了一下，半晌才轻轻应道：“是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