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八、父灵
差点抢了他弟弟的心头肉,现在陈书婷不会阻止了,他想弥补弟弟,想把什么都给他,又不能明面上偏袒,那就随他们去。
胜算在他弟弟,等黄瑶继承陈书婷持有的那部分强盛,总归落不到外人手里。
手杖笃笃点地,高启盛问孙姐,“瑶瑶呢?”
孙姐正给唐小虎上茶,说她上楼看陈书婷了。
看来是避嫌,高启盛有些得意。
唐小虎将烟摁向烟灰缸,碰到端茶的手,热茶洒在肩头。
孙姐连说抱歉。
唐小虎示意没事,脱下外套,里面衬衫也湿了,紧贴皮肤,显出紧实的肌肉。
高启盛狭目,想起几天前白金瀚有人闹事,唐小虎当着他的面,一脚踹翻那个无赖。
白金瀚的人都说,虎哥的身材男人羡慕,女人垂涎,而高启盛眼里,他还有一双健全的腿。
孙姐帮唐小虎擦拭茶渍,看见脖子上有道愈合的伤疤,惊讶于怎么伤在这么危险的位置。
唐小虎摸摸脖子笑了,对上高启盛的目光。
“没事,一只不听话的小猫挠的。”
高启强让他收拾好了去书房。
唐小虎随便擦擦,很快跟去楼上。
高启盛神情阴郁,也重新上楼。
到了陈书婷房外,心情更差了。
植物人而已,他认为没必要照顾,但说出来黄瑶和他哥会不高兴。
推开房门,黄瑶回头,笑容已经挂在他脸上。
“酒店新聘了甜品大师,想不想叫他来家里?”
黄瑶惊喜点头。
“还想吃什么?”
“嗯……海鲜?”
“好。”他宠溺道,“海鲜大师也叫上。”
——
凌晨四点四十一,露水从草尖滴落。
唐小虎先于清晨的第一缕阳光醒来。
说是醒来,其实几乎没怎么睡。
睁开眼,窗外天色将明,兔子玩偶在身边微笑。
唐小虎想着,这时候还笑得出来,果然和它的主人一样。
他在玩偶心口用力戳了戳,惩罚这个没有心的家伙。
空寂的房间响起沙沙声,犹如老式收音机的电流杂音,毫秒之间,重归寂静。
唐小虎一愣,怀疑自己还在梦中。
天色未亮,意识未醒,他竟然听到故人的声音。
那个声音以前也听到过,那时他就以为在梦中。
微风抚动窗纱,晦暗朦胧的窗外世界逐渐清晰。
唐小虎盯着玩偶不变的微笑,脑子里闪过一念,突然意识到,也许它为这一刻已经等了无数个日夜。
他摸到玩偶心脏的位置,填充棉里有硬物,试探地捏了捏,沙沙的杂音断断续续。
那是一个父亲跨越多年的呼唤,零碎的音节,拼凑出不惧时间的父爱史诗。
“瑶瑶啊……”
唐小虎睁大双眼,猛然清醒。
陈金默的幽灵附身女儿最喜欢的玩偶,蛰伏多年,等待多年,终于还是为她带来救赎的希望。
—
大洋彼岸,落日余晖消弭殆尽。
哈德逊河畔华灯初上,曼哈顿灯火辉煌。
渡船驶过粼粼波光,河畔的自行车沿河远去。
夜色中,阿岳迎风骑行,抬头看了看天,一如既往星空寂寥。
散心路上没有人,那就放开车把,张开双臂,拥抱一个人的晚风和夜色。
她和男友计划今年结婚,还计划共享他们的阳台、账单、马桶和人生。
而在共享契约签订之前,在夜幕降临之前,唐小虎的电话唤起一段她无法共享的回忆。
和这个夜晚一样,那是只属于她的过去。
——
指导组成了京海钉子户,没有要走的意思。
谭思言的父亲谭兵之死发现疑点。
首先排除蒋天,他只对谭思言下过手。
安欣理所当然想到另一种可能。
不久后,警局收到匿名邮件,似乎是当年未能播出的电台采访,视频中,谭兵的邻居逃过一劫,对电路老化引起火灾的说法存疑。
高家这些年违规不在少数,但明明白白能找到的违法证据并不多。
高启盛去警局做了客,前一天,高启强也去过。
傍晚,安欣送高启盛出警局。
就在当年,同一个门口,他送过打架被拘留的卖鱼强,接待过小心翼翼送饺子的大学生,好像没过去多少年,怎么就变了这么多。
送完贵客,安欣转身回警局,视线被保卫科的窗户吸引。
玻璃上映出一个头发花白的男人,像个小老头。
原来他也变了这么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