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天有些蒙蒙黑了,王雨回到祝新村推开院门时,似乎是第六感使然,她抬头向二楼自己小屋的位置望了一眼。她看到那里有一个人影,心一下子提了起来,她低着头走向楼梯,脚步有点发飘,紧张、喜悦、患得患失,一时间各种情绪涌上心头,她预感那个人是宋西林,但又害怕不是他。
王雨低着头跨上二楼走廊,那个温润的、让她日思夜想的声音传过来,“王雨!”
王雨觉得像是有一朵花瞬间在胸腔绽放,她抿嘴笑起来,眼睛突然也有点潮湿,自从他中秋节那晚来过之后,她没有一天不在想他,没有一天不在盼望着他。
王雨快步走过去打开/房门,拉开灯,她侧过身,极力压制住满心的喜悦,故作矜持地柔声说,“请进。”
宋西林含笑看她一眼,走进来在床尾坐下。
王雨关上门,大脑因为兴奋有点混乱,她想了想,赶紧拎起热水瓶给宋西林倒了杯水,她把水杯递给宋西林后,笨拙地退了两步,坐在了宋西林对面的椅子上。
宋西林将水杯放到桌子上,微笑着问道,“最近好吗?”
王雨笑着说,“挺好的。”
宋西林又问道,“你吃晚饭了吗?”
王雨答,“吃过了。”
宋西林的笑容僵了僵,说,“我来是想请你吃晚饭的……”
王雨失落地咧嘴笑了一下,心里顿时充满后悔,刚才要是不跟老板他们吃饭就好了!
两人礼貌地笑望着彼此,突然间好像没话可说了。王雨心里莫名担忧起来,她有种感觉,她和宋西林一旦陷入这种无话可说的境地,宋西林十有八九就会起身告辞。王雨慌忙指着水杯说,“你,你喝水呀。”
宋西林笑着说,“我不渴,谢谢。”
王雨尴尬地笑了笑,这一下彻底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小屋里安静了十几秒之后,就在王雨感到绝望之际,楼下突然传来一个女人尖利的叫骂声,王雨皱皱眉,对宋西林说,“楼下那个女人又在骂她儿子了。”
那女人应该是关着门在家里骂孩子的,她的声音高亢扭曲,像是从瓮中发出的一样,听不清到底在吼些什么,孩子突然发出一声撕心裂肺地哭喊,王雨“嘶”地吸口凉气,“她开始打孩子了!”
宋西林也在侧耳倾听楼下的动静,楼下有人在大声拍门劝说。
宋西林抬眼看着王雨问道,“那个小孩经常挨打吗?”
王雨蹙眉点头,“嗯,经常。”
“为什么呢?”
“有好几次是因为不写作业被他妈妈打,今天不知道因为什么……那个小孩真可怜,我都怀疑他不是他妈妈亲生的。”
宋西林笑道,“因为不写作业被妈妈打,一定是亲生的!”
王雨揶揄道,“是不是你小时候不写作业也被你妈打过”
宋西林淡淡笑了笑,没有回答。
王雨笑容尴尬地垂下头,心里有点不舒服。
宋西林忽然说,“给你讲件有意思的事儿吧!”
王雨立即抬起头,笑容灿烂,“好啊!”
宋西林说,“这是我从我们工地的民工那里听来的,是个真事。”
王雨目光灼灼地盯着他,一副洗耳恭听的虔诚模样。
“我们工地上的很多外地民工一年中只有过年才回一次家。有这么一个民工,他有一年过年回家住了一个月后又出来打工,等到第二年回家过年时发现家里的床上睡着一个婴儿,他问他媳妇这是谁家的娃娃,他媳妇说这就是咱家的娃娃呀!”宋西林笑道,“他在外打工一年,自己多了一个孩子都不知道!”
王雨不可置信地张大嘴巴,“不会吧!他媳妇生孩子这么大的事不告诉他?自己就把孩子生了?难道就不能打个电话告诉他?”
宋西林想了想说,“这个事确实是真事,是这人的老乡闲聊时说出来的,当时还有人向他求证,他笑了笑也没否认。这事发生在几年前,那时手机还不太普遍,民工也是哪里有活去哪里,落脚地点并不固定,他老婆联系不到他也是有可能的。”
王雨被这件事震动到了,她还在想象那个男人看到孩子时的情景,宋西林又说,“有的男人家庭观念淡薄,有的也是生活所迫,这种事你觉得不可思议,但它确实存在。有的农村家庭夫妻两个都出来打工,把孩子和老人留在家里,孩子和父母也是一年才能见一次,那些孩子平时没人教没人管,像野草一样成长,相比之下楼下不写作业被妈妈打的小孩不知道幸福到哪里去了。”
王雨默不作声地听着,宋西林讲的这些她都相信,人生百态,什么样的事情都有可能发生,只是她没有听说过或没有经历过罢了。
宋西林言毕,王雨问道,“你经常和民工在一起聊天吗?”
宋西林不置可否地“嗯”了一声。
王雨又问,“你在工地上是做什么的?”她笑着调侃,“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