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暗恋，像是暗地里悄悄开出的花，它的花瓣是粉红色，但花蜜酸涩带苦，这朵花在一个个不为人知的角落，结出了又酸又涩的果实。但最后要不是被鸟吃了，就是在没有人注意的地方腐烂变质，这一过程中的花是漂亮的，所以它简单又美好，这种花，开在一年之中的春季，我们叫它青春。

海城，第一中学高一七班，这是个平平无奇的小城市，一个普通的学校。它并不像杭城那样盛世繁华，也不像南新城中西合璧，更比不上玉城那样山清水秀。这里有着南方潮湿的气候以及北方寒冷的严冬。

姜春明刚来这里的时候，嘴里讲着一口粤语，属实被这里寒冷的早秋天吓一跳。她出生在清明，家里人觉得这名字实在不好听，所以改名为春明。从小出生在炎热地区莱叶的她，从来没想过家里会有暖气。也是家里人逼着让她学会普通话才来到距离不远不近的海城，说什么生活开销低，地方安全，离杭城又近，生活有保障。

可是因为不会说普通话接连被很多学校拒绝，才迫不得已来了一中，还被降了两级，搞得她实在郁闷，坐了一个小时的高铁去隔壁杭城玩了一个暑假。这不暑假快结束了，又灰溜溜的回来了。

这是她第一次踏上这片不熟悉城市的土地，当然她在海城也不是完全没朋友，下楼走在刚铺的沥青路上，下山的拐角处是她姐妹秦沐和她弟弟秦彬的家。

秦沐虽然和她同一年，可是已经上高三了，秦彬也是高二的。秦沐家的花园一走进去就有淡淡的丁香味，越往里走越浓烈，然后可以看到满树的丁香，好像一年四季都在开一样。远处秋千上坐着秦沐和依偎在她怀里的一只狸花猫，那是只小流浪。

她越显疲惫的抬抬眼：“来啦阿春。”

秦沐喜欢叫她阿春，这是他们独有的昵称。

“嗯，你坐着别动。”说着她支开画架。姜春明在美术上有极高的天赋，就是她人天生木囊，有时连一些微表情也没有，也总是没什么好的创意，只能把觉得美丽的风景记录下来，也就创造了独有的写实风。

半个小时过去，一张黑白照诞生，还有一个满手黑色拿着软碳的姜春明。

“有点粗糙了，我回家改改。”说着收拾东西便往回家走，正在屋里蒸馒头的宋乔从云雾缭绕中探出头来：“哎，草草，这就走了，留下来吃饭啊！”

“不用了阿姨。”她收起画架。

没等穿着围裙从云雾缭绕中的宋乔追出来送馒头，人就已经走没影了，她歪着头看着旁边喂猫的女儿：“你怎么不请草草来家里坐坐啊！”

“妈，你别管她，她就那样，闷得要死，你叫她她还不愿意来勒。”

回到家点了香薰她懒懒的坐在床边改画，外面潮湿的空气已经有了淅淅沥沥的雨声，直至深夜…

这是开学前的最后一个周末，姜春明早上熬了点小米粥就去山下的铺子里面买明天上学需要用的文具，先去干洗店拿了新洗的校服，然后搭在胳膊上钻进旁边的小店里，在比她高两个头的货架上走走串串。

匆忙听见前面一片嘈杂，围了群人，全都是七嘴八舌，你一嘴我一句好像发生了什么大事，她只得抱着选好的笔记本绕到旁边的架子，穿过架子，一回头，看见一个穿着校服的男生，叼着根没烧着的火柴棍，痞帅的笑着。

后来那一眼，他记了十年。

今天是开学的第一天，姜春明难得起了个大早，套上校服，拿了盒牛奶咬开吊在嘴里，她扶起门口倒下的单车，坐在车座上用手简单的扎了一个高马尾，就往公交站的方向骑。

一路上秋天雨后黏腻的风刮了她一脸，吹起点点碎发。从这之后的每天早上姜春明都要骑车下山然后在标着山名字的牌子路口停车，去旁边的早餐店买个面包，再等车来。她简单的买好早餐，再整理了一下书包，看到旁边的牌子，“鲸邶山”名字还挺好听。

在等车这会儿功夫姜春明坐在旁边的椅子上，接到了父亲的电话，背景音像是在海岸边，海水声此起彼伏：“草草啊，今天第一天上学，还适应嘛？”

她很快脱口而出，“嗯，爸挺好的。”说白了就是不想家人担心，总是随意的说出自己的感受。

对面传来几声局促的咳嗽“有没有认识新同学啊？”

听着对面的咳嗽声，她眉头邹起“爸，你注意着点身体，现在才几点啊，这个时候也就是出海打鱼的时候，还没到上学呢，我应该不会碰到同学。”

在莱叶这个沿海城市，家家户户靠着打鱼为生，虽然现在很多莱叶人已经不干这行了，但是说什么都离不开打鱼。

挂断电话，姜春明寻思着这个点应该不会有什么同学，也正好看到车来了，她走到路边的一个垃圾桶扔面包袋子，却看到从山上，骑着车横冲直撞下来的一个少年，穿着和她一样的深蓝色校服，一只耳机随意的插在耳朵上，另一只掉在胸口，口袋里插着随身听，上手抱在头后，没有扶车把。眼见快要撞人了，才狂按铃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