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里韶华

起身后，她才看清段屿的长相。他身体颀长，轮廓神似段翎，五官精致，鼻梁高挺，一双桃花眼，睫毛浓密，眼尾微微上翘。按说桃花眼本该多情，可那眸子里冷淡疏离，眼神里带着漫不经心的慵懒。

真是令闺中女儿魂牵梦绕的好容貌。不似段大将军的粗犷，却也英气俊朗，想必是像仙逝的段夫人，段夫人生前是京城出了名的才貌双全。

段翎用手捅了捅他，笑道：“阿屿，今日除夕夜，我和殿下今日在宫中实在是无聊，你点子多，想个新鲜玩意儿带我俩出去耍耍吧。”

“无聊？”段屿挑了挑眉，看了她一眼，随即开口，“殿下，想玩些什么？”

她认真想了想：“我想去集市看话本里那种杂耍，会喷火的那种，还想去吃京城最有名的望春楼的点心，听说比宫里的厨子做的好吃，嗯，还想看烟花，想弹琵琶，我新学了前朝的入阵曲。我就想见见宫里没有的。”

“殿下说的这些都容易。”段屿闻言轻轻一笑，转身，“走，我们换衣服去。”

段屿笑起来和不笑时很是不同，不笑时清冷疏离，笑起来时，微翘的眉眼熠熠生辉，有种蛊惑人心的能力。

她在心里默默惊叹。皇宫里从来不乏美人，她父皇的妃子们一个赛一个的美貌倾城，托这些母妃的福，她的兄弟姐妹们，个个长了个好皮相，她自己也是经常被人夸赞的美貌。

可是，段屿这一笑，她不由恍了神。好像一瞬间就理解了史书里，让君王从此不早朝的容色是怎么个模样，古人诚不欺我。

狐狸精，大抵就长这样吧，还是只公的。

她在心里胡乱想着。

“殿下？殿下？阿宛？”看她发呆，段翎疑惑的在旁边唤她。

她回过神来，转头对段翎说：“阿翎，你阿弟长得真好看。”

段屿的脚步一顿。

段翎闻言大笑：“哈哈承蒙殿下夸奖，阿屿是长了个欺骗人的好相貌，实际呀，就是个讨人嫌的小屁孩。”

“段翎！”段屿要被自己的姐姐气死了，“你们还想出去玩吗，再不出去就晚了。”

丢下一句话后，他就大步流星的走了。

她们只好快步跟上。

段屿给了她们两件男装，让她们换上。

一开始段翎还觉得不妥，她却怀着兴奋的心情坚持换上了。

就这样，男扮女装的她，在段屿的带领下，第一次近距离的见识了京城的繁华和热闹。

集市里的新奇玩意，街边的杂耍，喷火走钢丝的艺人们，五颜六色的花灯，即便见惯了天家富贵的她还是应接不暇，时不时拍手称赞。

一路上，段屿不怎么讲话，只是默默的跟在她和段翎身后，在她们看上什么东西时，上前帮她们付钱和拎东西。

逛到淮河边时，段屿在淮河边叫了只精致的小船。

步入船舱，里面虽小，却五脏俱全。中央的小桌上备了几样热菜和酒，一旁还放了刚买来的，望春楼新鲜出炉的点心，小巧精致，颜色可人，香气扑鼻。

走了一段路，三人已经饥肠辘辘了，大快朵颐后，段翎看到一旁的乐器。

“殿下，不是想弹琵琶吗？阿翎陪您相和一曲如何？”

“那再妙不过了。”她欣然答应，拿起琵琶调试了一下音。

弹奏起近来新学的入阵曲，段翎在旁边用古琴相和。

此曲是前朝战场上为鼓舞士气所奏，气势磅礴激昂，指法复杂，饶是她练习琵琶多年，一曲下来也不轻松。

一曲弹毕，船舱中静默了几秒。

段屿率先鼓起了掌。

“好曲，我本想着阿姐的琴艺已是高超，却不想殿下的琵琶技艺，更是生平所见最佳。此曲激昂，有慷慨之气，殿下这般年岁便能奏出曲中之意，实是难得，臣敬殿下一杯。”

“这般年岁，说得你多大似的。”段翎敲了敲段屿的脑袋，拿起酒杯和他们碰杯，“不过阿宛，你的琵琶技艺真是突飞猛进，不愧是得了琴苑胡大人的真传，她老人家听到必定欣喜。”

“谢阿翎夸赞，你的琴艺如今也是登峰造极了。好了，我俩就不互相吹捧了。”她笑着转头对段屿说，“你不用称臣，你是阿翎的弟弟，我们就如朋友相称就好，不必拘束。”

“好。”段屿微微一笑。

“你这小孩，笑起来才好看，平日里怎么就喜欢冷着脸呢。”段翎笑着捏着段屿的脸。

“段翎！”段屿再次气急败坏。

“哈哈。”船舱里笑成了一团。

与三两挚友夜游淮河，取几盏花灯，对着明月清风许愿，然后几碟点心小菜，琴曲相和，便可畅聊到天明。

这是梁宛从来没有的新奇体验，以至于很久很久之后，梁宛都会想起这一夜。

后来，他们也聚了几次，段屿带着她们见识了许多平日不曾体验的新鲜事物。